玉胭楼里不知藏了多少女子的鲜血与眼泪。
又不知多少良家被逼为娼,在烟花中强颜欢笑。
当初的红锦还是玉胭楼的头牌,尚且是有了不可多得的机会,又凭着自己的慧眼才智,才能跳出火坑。
那些不知名的女子呢,在暗处更是不知死了多少。
一卷残席包裹着,就随意葬在了乱葬岗处,与孤魂野鬼为伴。
凄凉孤苦,隐忍酸涩。
星女的话一针见血。
盛娇殷红的唇角浮出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很是凉薄:“是啊,所以我提醒她夜晚出行要小心,你怕是不知晓这个季节夜里江面上的风有多大,戴妈妈年岁也不小了,真的要万分当心。”
星女抿紧双唇,瞪圆了眼睛看过来。
片刻后,她突然明白了一切:“娘子原就没打算放过她?”
“那么多年轻的生命葬送在她手里,你想想金小俏就该知道,她凭什么活着呢?她留在这个世上最大的作用已经没了,送她去阎罗殿一趟,也是我善心。”
盛娇轻笑着低头,“若她命好,能一路活下来,那就只能说命数如此,我也不强求。”
隔了几日,消息还是传了回来。
戴妈妈当晚上船,行至江心时,忽遇一阵大风,当时的她正在房中小解,竟被这颠簸起伏的力道直接撞出了船舱,光着屁股滚在甲板上,众人眼睁睁看着,谁也没捞住,就看着她顺着船板一路滑出了船体,掉入冰冷的江中。
那样大的风浪,大家缩在船舱中都来不及。
即便看到了,谁又会舍下自己的命不顾,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妇人呢?
听到消息,盛娇面容淡淡的,随口念了一声佛号,又问:“船上其他人不要紧吧?”
“女君大人放心,其他人都是运货出去的,知晓江山风浪大,入了晚间都是睡在货仓里的,货仓压重,自然稳当很多;只是这戴妈妈不知情,还道是客船,依旧宿在了厢房里;本来那艘船就是运货的,船上多出来的客人就她这么一个,原先登船时给她安排了货仓的,可她见货仓凌乱不堪,便不愿意去。”
“真可怜。”盛娇呢喃着,字里行间却不见半点同情。
抬眼时,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她随意道,“既如此,那就算了吧,江水深风浪大,就当她是水葬了吧。”
“是。”
特设恩科已经全部考完,一应考生们的答卷都要进行封名、重新誊抄,再统一阅卷。
对此皇帝在朝堂上问了几次,底下的官员自然明白圣上在意,越发谨慎小心,不敢懈怠。
阅卷正在紧张进行,朝堂上,陈维之就文渊阁被冲垮一事,再次参了盛娇一本。
他言辞凿凿,说得斩钉截铁,一定要皇帝当着众朝臣的面严惩元贞女君。
“事情隔了这么久,如今文渊阁被毁惨状仍在,元贞女君竟不管不问,还能大摇大摆地参加本次特设恩科,如此行径恕臣实在是看不下去!臣也在为文渊阁那些珍藏的古籍孤本心疼!替陛下心疼!”
这话一出,众人互看一眼,纷纷点头。
大雨造成的内涝一事,陛下已经有了明确的奖罚。
京兆府尹上下都被革了一年俸禄,还要越发谨慎的办差;
有功者,如琅王、庄王,都给了相应的褒奖与赏赐。
只有文渊阁被毁一事还被搁置不前。
原先冯钊一案抢了众人的视线,大家一时半会都忽略了这件事。
如今被陈维之再次提醒,众人纷纷恍然大悟——是啊,元贞女君本该等着被罚的,怎能去参加本次特设恩科呢?
“元贞女君奉命编撰四库藏书,却因她的刻意疏忽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还请陛下秉公处理。”
皇帝沉思良久:“那依着陈卿所言,该如何?”
“臣以为,应当即刻革除元贞女君一应封号品阶,入狱调查!”
“那也太过了些,元贞女君才华横溢,况且这次的事情乃天灾,又并非人祸,陈大人这提议实在是过于严苛了。”谢言立马开口维护。
陈维之很想说——谁不知道你与盛文祥交情匪浅,你自然是要维护他的女儿的。
但这话不能在朝堂上说,更不能当着陛下的面开口。
忍了忍,陈维之反问:“那依着谢大人之言该如何?难不成轻拿轻放,就这么算了?”
“欸,陈大人怎能这样说?老朽也是四库官员之一,文渊阁被毁,我心痛惋惜绝不亚于你;我只是认为,此事非同小可,既然要请陛下圣裁,就该让相关人等到齐,大家当着陛下的面一一澄清;横竖朝堂之上不乏才干之士,大家一同见证评理,也免得冤枉了谁,也不能让有罪之人继续逍遥法外。”
谢言一语,如舌灿莲花,瞬息间就说服了众人。
“陛下以为如何?”他又拱手转向坐在朝堂上的人。
“谢爱卿所言极是,甚合朕心,既如此,那就宣元贞女君于明日早朝觐见,众卿也可当面一问,届时文渊阁一事自有定论。”
皇帝一锤定音。
没等众臣反应过来,祝公公已经高呼退朝。
大家退到宫殿之外才惊讶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我没听错吧?陛下的意思是……明日要那元贞女君与我们一道早朝?”
“她是女子呀,又无正经官职在身,怎、怎能如此?”
“你觉得不对,方才你为何不在朝堂上启奏陛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
谁敢呢?
皇帝那语气那态度已经摆明想好了,不容人置喙反驳。
那是天子,而他们只是臣子。
又是为了文渊阁一事,师出有名,他们一时半会又找不出正当理由拒绝。
荣敬园。
盛娇正在理账。
作为周江王府的女主人,她并不像其他人家的太太奶奶那般勤勉,日日都料理庶务,只是隔三差五得了空闲才会看上一眼,问上两句。
没想到今日一翻账册,竟干净齐整,一目了然。
问了管事与账房,才知晓是江舟每日劳作的成果。
她不免发笑,他们府里跟别人家反了过来,女主外,男主内了。
小黄门过来传陛下口谕:“元贞女君接旨,陛下说了,让女君大人明日赴早朝,共商文渊阁被毁一事。”
“臣妇接旨。”她盈盈拜倒,眼中是一闪而过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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