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是被小腹一阵清晰的酸痛给唤醒的。
那是肌肉被过度使用后的无声抗议,胀痛感时有时无,却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忽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下意识地想翻身,却感受到怀里沉甸甸的重量和均匀的呼吸。谢夭夭还睡着,整个人像只依赖温暖的小猫蜷在他身侧,脸颊贴着他的臂弯,睡得正沉,一只手依旧搭在他那隐隐作痛的部位附近。
夏禹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臂轻轻挪开。他捂着依旧不适的小腹,缓慢地、尽量不惊动她的情况下坐起身,挪下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卧室。
他本想去洗手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客厅里一个安静的身影吸引了。
唐清浅已经起来了。
她背对着他,站在敞开的冰箱门前,微微歪着头。晨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颈边,为她平添了几分平日罕见的居家慵懒。
整个人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似乎是听到了他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唐清浅转过头来。她的目光先是落在他明显有些佝偻的腰背上,以及那只紧紧捂着小腹的手,随即了然地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看来,‘尊严’的代价不小。”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里清晰,带着刚起床时特有的微哑,语调平缓。“只可惜最后‘尊严’也没保住,关于这一点,兴许你和周瑜能聊聊。”
夏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试图直起腰,却又被一阵酸痛打败,只好维持着半弓的姿势,无奈道:“…唐老师,大清早的,能给伤员留点面子吗?”
唐清浅没有接话,只是转回头,从冰箱里取出几个鸡蛋和一盒牛奶,动作不紧不慢。“需要热水袋,还是止痛药?”她问道,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不用,缓一缓就好。”夏禹摆摆手,决定还是先去解决生理需求。
等他再从洗手间出来时,唐清浅已经不在冰箱前了。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他走过去,看到她正站在灶台前,蒸锅里正温着牛奶,另一个平底锅里,她正动作熟练地煎着鸡蛋,旁边的电饼档里传来面包的麦香。
“怎么醒得这么早?”夏禹靠在流理台边,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问道。
“早?”唐清浅头也不回,手腕轻抖给煎蛋翻面,“麻烦夏先生看看时间?”
“没带手机。”
“在我睡衣口袋里,自己看。”
夏禹无奈,从她衣袋里抽出手机点亮屏幕——竟然已经十点一刻了。
“柳熙然饿得直嚷嚷,又动弹不得。那边厨房没什么吃的,我就过来做点。”唐清浅关掉火,语气平淡,“顾雪在对面照顾她。”
“顾雪也醒了?”夏禹微怔。
“她昨晚一个人睡,自然该醒了。”唐清浅将煎蛋盛出,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看你们睡得正香,就坐在沙发看书,见我过来了解柳熙然的情况后又对面照顾她。”
被唐清浅点破,夏禹倒也不觉得尴尬。
“夏先生昨晚睡得可好?”唐清浅将盘子放在台面上,抬眼看他,“兄妹同眠,感受如何?”
“聊了会儿三国就睡了。”夏禹抱臂含笑,忽然想起她方才的周瑜之喻。
“哦?”唐清浅唇角微扬,“话题这么高雅?”
“是啊,”夏禹忍着笑意,一不小心牵动腹肌又疼得皱眉,“最后得出结论,她是张飞,我是刘备。”
“那关羽是谁?”唐清浅挑眉。
“你想当?这个位置可以留给你。”夏禹大方地一挥手,仿佛在分封诸侯,“这边还有诸葛亮之类的角色可选。”
“呵...”唐清浅瞥了他一眼,眼尾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湖面被风吹起的涟漪。“那我大概是庞统吧。”
蒸锅里的牛奶还要些时间,两人便先走到餐桌旁坐下稍作休息。
“唐老师生得这般容貌,说自己是庞统恐怕不太合适吧?”夏禹侧过头含笑看她,两人肩并肩坐在晨光里,“怎么说...也该是个小乔才是。”
这话正正接住了她先前将他比作周瑜的调侃,甚至还无形之中夸了一下柳熙然。形成一个巧妙的回环。
唐清浅的唇角无声扬起,那笑意浅淡却真切,宛若夜色中悄然绽放的海棠。
“这话若是让柳熙然听见了,”她眼尾微挑,“怕是要得意得满屋子转悠了。”
她不得不承认,柳熙然说得没错,这人说起话来,确实一套一套的,哄的人眉开眼笑。
两人话音未落,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
“哟,小张飞醒了?”
唐清浅望着揉着眼睛走出来的谢夭夭,语调里带着些调侃。散漫的晨光勾勒出小姑娘睡眼惺忪的轮廓。
谢夭夭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会意,轻轻睨了夏禹一眼:“哥,这种话你也说给清浅姐听?”
“哦?原来这还是不能与外人道的闺房情话。”唐清浅眼波流转,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倒是我唐突了。”
谢夭夭本就是循着声来找夏禹的,见他和唐清浅并肩坐在餐桌旁,便很自然地挨着夏禹另一侧坐下。
“那清浅姐...”她笑盈盈地倾身,视线越过夏禹望向唐清浅,“不打算也领个角色吗?”
“不愧是兄妹,”唐清浅淡淡扫过二人,“连思路都这般如出一辙。”
她说着,朝夏禹的方向微扬下巴:“你哥哥方才已将小乔的角色许给我了。”
这话也带着独属于她的小得意,只不过这份得意也是若有似无,真讨论起来,她是绝口不会承认的。
“是啊,沉鱼落雁,用来形容我们唐老师再合适不过。”夏禹笑着接话,顺手将唐清浅刚才推过来的温水自然地递到谢夭夭手里,“至于我们夭夭嘛,便衬得后半句,当真是闭月羞花。”
谢夭夭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啜饮,听着他话不由得笑。
目光在夏禹和唐清浅之间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熙然姐和顾雪姐呢?还没起吗?”
“在对面。”唐清浅言简意赅地解答,“一个饿得动不了,一个在照顾那个动不了的。”
夏禹想起自己酸痛的小腹,对“动不了”深表理解,无奈地揉了揉额角。他站起身:“牛奶应该温好了,我去拿。夭夭,去洗漱吧?”
“好。”谢夭夭放下水杯,乖巧地走向卫生间。
“你就老实坐着吧,”唐清浅起身,“早餐我做的不少,是喊她们回来吃,还是去对面吃?”
“我去喊吧。”夏禹说着,顺势朝门口走去。“都有事我也不能吃白饭。”
他穿过安静的楼道,轻轻推开对面虚掩的房门。客厅里无人,视线转向敞着门的次卧——柳熙然正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顾雪则侧身坐在床沿,背对着门口,似乎在和她低声说着什么。
“哟,这是哪位伤病员这么可怜?”夏禹倚在门框上,含笑开口。
两个姑娘同时转过头来。柳熙然一见到他,眼睛瞬间亮了,嘴却撅得老高,拖着长音抱怨:“夏禹——我快饿死了——感觉能吃掉一头牛!”
顾雪则温柔地笑了笑,起身给他让出位置:“正说你呢。清浅姐那边准备好了?”
“嗯,早餐做好了,过来请示二位,是移驾过去,还是我们给您二位端过来?”夏禹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瘫成一片的柳熙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看来某人是真动弹不得了?”
“都怪你!”柳熙然抓住他的手指,委屈巴巴地控诉,“非要跟我较劲,我现在浑身上下哪都酸,尤其是腿和肚子,跟散了架一样...顾雪给我按了半天才好一点。”
顾雪闻言不由得笑,“我刚过来的时候熙然姐连起身都痛。”
她看向夏禹,眼神里带着关切,“你呢?还好吗?”
“我还好,就是腹部还有点感觉。”夏禹随即把话题拉回早餐,“所以,到底怎么吃?唐老师还在那边等着呢。”
“过去吃吧!”柳熙然立刻来了精神,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要喝热乎乎的牛奶!在这边吃多冷清啊。”
这边总是没有对面生活气息更浓厚,这才是她说“冷清”的原因。
顾雪见状,连忙弯腰扶住她:“慢点,别又拉伤了。”她帮柳熙然调整好姿势起身。
夏禹看着柳熙然那副“我弱我有理”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他俯下身,对柳熙然说:“柳大小姐,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你行吗?”顾雪略带担忧地看向他——虽说他状态比柳熙然好上不少,但要抱着一个人穿过楼道...
“男人最忌讳被说不行。”夏禹一本正经地反驳。
柳熙然顿时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捂住肚子哀嚎:“夏禹!你别逗我笑...一笑肚子就抽着疼!”
顾雪无奈地睨了夏禹一眼,伸手扶住柳熙然的左臂:“别闹了。来,我们扶着你慢慢走过去。”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柳熙然三人以一种奇妙的姿态缓缓挪向对面。
餐厅里,唐清浅和谢夭夭早已将早餐摆放整齐。见到这般阵仗,谢夭夭惊讶地眨了眨眼。唐清浅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淡定地摆放餐具。
柳熙然被小心安置在餐桌旁,刚坐稳就忍不住发问:“不对啊,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好这么多?”
“因为我没打算拼命啊...”夏禹无奈地摊手。当时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他自觉不支就停了下来,哪想到柳熙然竟是全力以赴。
“你太卑鄙啦!”柳熙然瞪圆了眼睛。
“本来赢了也没奖励,你那么拼命做什么?”唐清浅淡淡开口,一针见血。
谢夭夭眨着大眼睛,天真地补了一句:“这么看来,还是哥哥的体力更好些?”
“哼哼哼...”柳熙然抓起一片面包,佯装生气地扫视众人,“除了顾雪,你们都是坏人!全是帮凶!”
牛奶氤氲着热气,麦香就这样弥漫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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