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烬羽与老者攀谈之际,山谷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踏碎夜色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谷中因“神迹”而显得肃穆的氛围。
只见胡亥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马具镶金嵌玉。他身着玄色锦袍,领口袖缘以金线绣着蟠螭纹,华贵非常。
年未弱冠的他,面容俊秀却带着骄纵痕迹,皮肤白皙无血色,一双眼睛明亮,却透着三分不耐与七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尚存少年人的单薄,但纵马驰来的姿态却刻意模仿着成人的骄横,在一众黑衣劲装随从和始终如影子般跟随的赵高簇拥下,疾驰而至。
马蹄踏碎溪边青草,溅起晶莹水花,惊得几只水鸟扑棱棱飞起。
胡亥勒住马缰,胯下白马人立而起,前蹄刨动着地面,喷着白气。
他目光先是贪婪地扫过满坑泛着幽幽蓝光的奇石,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马缰上的羊脂玉饰——既垂涎圣石的神异,又嫉恨萧烬羽受村民奉若神明的荣光,待见村民对萧烬羽恭敬膜拜、如同面对神明,眼中的贪婪与嫉妒愈发炽热。
他扬声笑道,语气带着几分公子哥儿的轻佻与不容拒绝:
“国师!真是好机缘,好造化啊!”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竟藏着如此神物!”
“见者有份,本公子既撞见了,这些圣物理当分润一些,带回咸阳供奉父皇,以表孝心,岂不美哉?”
他话语看似商量,实则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强势,说着便要让人上前。
萧烬羽神色不变,目光平静地迎向胡亥,淡淡道:
“公子有心了。”
“然此石乃陛下所求仙药之关键引子,内蕴天地元能,至精至纯,却也至阳至刚,需以特殊法门小心炼化。”
“若随意带走,不懂驾驭之法,恐引元能反噬,萧某恐无法向陛下交代。”
胡亥被这不软不硬的钉子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悻悻地甩了甩马鞭,鞭梢划破空气发出脆响:
“国师多虑了!本公子岂是那等不知轻重之人?不过是见猎心喜,想拿几块小的回去把玩鉴赏,又不会乱来,坏了国师的大事。”
趁着萧烬羽与老者继续交谈、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的间隙,胡亥悄悄对身旁的赵高使了个眼色。
赵高眼神微闪,似有片刻迟疑,终究还是垂眸颔首。
他太了解这位小主子了——贪婪、急躁,且受不得半点忤逆。此刻若明着劝阻,反而会激起他的逆反之心。
不如就让他去碰个钉子、吃点苦头,唯有让他亲身品尝到失败的滋味,他才会更加依赖自己这个能“善后”的老师。
赵高阴鸷的目光在坑底奇石与萧烬羽背影间飞快一扫,如同毒蛇吐信,随即对两个心腹随从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两人动作如鬼魅,借着人群的遮挡,悄无声息溜到坑边。
指尖刚触到碎石,便被蓝光灼得微麻,却顾不上甩手,迅速弯腰各自捡起几块较小、光芒稍暗的碎石,飞快塞进宽大的袖袋——鼓起的弧度恰好被衣摆遮住,只留下碎石棱角硌出的浅浅痕迹,动作娴熟,显然惯于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这一幕,恰好被一直保持警惕、冷眼旁观的沈书瑶看在眼里。
她视线本就留意着胡亥一行人,那两个随从绕到人群侧后方时,衣摆下若隐若现的动作,一下便落入了她眼底。
她眼神一冷,心中盘算:“正好让胡亥这龌龊手段当场现形。”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提醒萧烬羽,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毫无预兆地袭来!
圣石的蓝光晃得人眼晕,体内元能似被牵引着躁动不安,眼前阵阵发黑,脚下虚浮发软——芸娘的意识如同温水漫过礁石,既本能地想扑向萧烬羽寻求庇护,又抗拒着这刻意的伪装,两股意念在体内拉扯,让她指尖不受控地蜷缩,喉间溢出一丝极轻的、软糯的气音。
“烬羽哥哥……”
她不由自主地扶住额头,声音瞬间变得气若游丝、柔弱无力,脸色苍白如初雪,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软倒在地:
“我……我头好晕,胸口发闷,浑身发软,站不住了……”
萧烬羽闻声立刻回头,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眉头微蹙,立刻快步上前,在她软倒前稳稳扶住她的手臂和腰肢,将她半抱在怀里。
入手温软,触感细腻,他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书瑶?怎么了?可是此地元能波动过盛,与你身体相冲?”
指尖下意识搭上她的腕脉探查内息,只觉她体内气息紊乱,既有元能波动的冲撞,又有两股意识拉扯的虚浮,倒真像是受了圣石影响。
“不知道……就是突然很难受,眼前发黑……”
靠在他坚实温暖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如雪松般的气息,芸娘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
这既是芸娘本能地寻求依赖和庇护,也是沈书瑶顺势而为——借装病打断胡亥随从的偷窃行为,并顺势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急智之举。
她能察觉到芸娘意识的悸动,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心底莫名生出几分烦躁。
胡亥见状,阴阳怪气地嗤笑起来,语气满是暧昧与讥讽:
“啧啧,国师当真是艳福不浅,走到哪儿都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
“这般柔弱无骨、我见犹怜,真是令我等羡慕啊。”
“就是不知,是真是假!”
萧烬羽懒得理会他的酸言酸语,打横将“芸娘”轻盈的身子抱起,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膝弯与后背,对长寿村老者道:
“圣石元能充盈,气息独特,她体质特殊,或许一时难以适应。”
“我先带她回去调息,此处还需老人家费心看守,勿让闲杂人等靠近圣石。”
他抱着“芸娘”,在蒙毅护卫的簇拥下,径直向谷外马车走去。
直到离开众人视线,将她小心安置在铺着柔软兽皮的车厢内,沈书瑶才强行压下芸娘那因眷恋怀抱而不愿离开的意识波动,重新夺回主导权。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急道:“胡亥的人偷了几块碎石,藏在袖中了,我看见了。”
萧烬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与他平日温润的形象截然不同:
“无妨,让他偷吧。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咎由自取,自会吃苦头。”
果然,当晚车队在宜阳城外三十里处一片背风的山坳扎营时,胡亥那顶最为华丽、绣着蟠龙纹样的营帐里,突然传出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刺破了夜空的宁静。
蒙毅派人前去探查,很快回报:
那两个偷藏碎石的随从,将石头贴身放置在怀中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始恶心呕吐,浑身皮肤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发烫,继而泛起大片红肿丘疹,奇痒难忍,抓挠间竟迅速溃烂流脓,痛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止,状若疯魔。
胡亥自己也感到浑身燥热难当,如同被架在文火上炙烤,皮肤下似有无数细针来回攒刺,又痛又痒,坐立难安,连华贵的锦袍都被撕扯得歪歪扭扭。
他猛地想起萧烬羽白日的警告,吓得魂飞魄散,嫌恶地避开在地上痛苦翻滚、挡住他去路的随从,也顾不上面子和公子威仪,连忙带着几个症状稍轻的随从,踉跄狼狈地跑到萧烬羽的营帐外,声音带着惊惶喊道:
“国师!国师救命啊!我那几个不中用的随从不知何故突然染上怪病,痛苦不堪!”
“还请国师慈悲,看在父皇的面上,出手相救!”
萧烬羽正坐在帐中铺着白虎皮的矮榻上,慢条斯理地品着一盏煎好的、冒着氤氲热气的药茶。
茶汤清澈,漂浮着几片嫩绿的草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俊逸却淡漠的轮廓。
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哦?可是碰了长寿村的圣石?”
胡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支支吾吾,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萧烬羽的目光,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萧烬羽也不逼他,只放下手中陶盏,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缓声道:
“圣石乃天地精华凝聚千年所成,内蕴元能至阳至刚,磅礴无比,非凡人肉身所能承受。”
“这星陨石遇火则烈,遇血则躁,寻常人触碰已是凶险,焚烧更是引火烧身。”
“更兼其性通灵,自有傲骨,非其主而强取,必遭反噬。”
“公子若是碰了,最好尽快救治,否则三日之内,元能蚀体、侵入经脉,必会气血逆冲、神智错乱,浑身溃烂流脓,痛苦七日方亡。”
他的声音不高,字字如锤砸在胡亥心上,目光特意扫过胡亥衣襟下微微隆起的轮廓——那是碎石贴身放置后仍未散去的灼热痕迹,“天谴”二字咬得极重,带着穿透人心的威慑力。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胡亥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再也顾不得什么公子威仪,带着哭腔连连作揖:
“国师救我!国师救我!我……我确实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让他们拿了几块碎石……”
“只是好奇,绝无歹意,更不敢亵渎圣物啊!求国师赐药!”
萧烬羽这才从身旁一个造型古朴的木制药囊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三粒褐色药丸。
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此乃清毒丸,需佐以每日寅时三刻、晨曦未现时采集的百花枝头冷露送服,一日三次,连服三日,或可化解一二,逼出部分金石戾气。”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胡亥:
“记住,圣石有灵,择主而事。非其主者,不可妄自觊觎、强取豪夺,否则必遭天谴,追悔莫及。”
胡亥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接过药丸,紧紧攥在手心,千恩万谢地离去。
待他退出营帐,想起方才的狼狈,眼中闪过阴鸷怨毒——今日之辱,他日必当奉还!
他踉跄着回到自己营帐,忍着皮肤灼烧般的刺痛,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忽然瞥见案角散落着一小块未被烧毁的碎石残渣。
那残渣泛着极淡的蓝光,明明带着灼人的戾气,却让他想起赵高白日里的低语:“圣石虽烈,若能驯化,便可成为掌控他人的利器。”
贪念压过了恐惧,他鬼使神差地将残渣拾起,藏进贴身锦囊,指尖被蓝光灼得发麻,却死死攥着不肯松开。
他未察觉,锦囊内的残渣正透过布料,将一丝诡谲的蓝芒渗入他的经脉——他要报仇,要将这圣石之力据为己有,让萧烬羽也尝尝屈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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