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星域的雾气是活的。林墨的仲裁舰悬停在“归墟渡”上空时,舷窗已被乳白色的记忆之雾浸透,雾中浮动着细碎的光斑——那是被稀释的文明记忆,像撒在水面的星屑,伸手触碰便会化作模糊的人脸与街景。
“能量读数异常。”苏明将全息星图投射到舰桥主屏,代表织命节点的银色光团在星图中忽明忽暗,“‘忘川节点’已离线七十二小时,辐射出的不是星蚀余烬,是……记忆熵。”她指尖划过光团周围的灰色波纹,“这些波纹在吞噬周边文明的自我认知,三小时前收到求救信号,说本地‘溯光城’的居民开始忘记自己是谁。”
顾昭的译码棱镜突然发出蜂鸣,镜片上浮现出扭曲的古文字:“我在雾里截获了一段残频,是溯光城老学者的声音——‘我们忘了怎么造船,忘了星辰的名字,连孩子的摇篮曲都成了空白……’”他身旁,新加入的守忆人组织成员洛璃按住腰间的青铜书简,书简缝隙渗出淡青色光雾,“忘川节点是星垣的‘记忆织机’,专门编织文明的起源史诗。若它停转,被守护的文明就会像没线的风筝,飘着飘着就散了。”
洛璃是守忆人中最年轻的“织忆师”,据说能听见星纬线里的低语。她身后跟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溯光城派来的使者——赫连山。老人裹着补丁摞补丁的星绒斗篷,怀里抱着块刻满符号的龟甲,龟甲边缘已被摩挲得发亮:“仲裁者,求您看看我们的孩子吧。昨天有个少年问我‘我是谁’,我竟答不上来……”
阿莱亚的星藤突然从储物舱窜出,缠住赫连山的龟甲。晶石耳后的光芒转为警惕的靛蓝:“这龟甲上的符号……是‘织命引’的残篇!忘川节点启动时,会用这种引子串联文明的记忆基因。”她转向林墨,“节点肯定出了岔子,有人在篡改织命引。”
仲裁舰穿透记忆之雾降落时,溯光城的景象让众人心头一沉。街道上行人如织,却个个眼神空洞,有人对着自己的影子喃喃自语,有人指着橱窗里的旧船模问“那是什么”。赫连山颤抖着指向城市中心的“忆舟广场”,那里本该立着象征文明起源的“启航碑”,此刻却只剩个焦黑的基座,碑身碎块散落在地,每块都刻着被刮花的符号。
“跟我来。”洛璃推开广场旁一间杂货店的门,店内货架倒伏,地上散落着写满字的皮卷,“守忆人的监测站在这里。三天前,节点突然爆发记忆乱流,把整个溯光城的‘自我认知库’搅成了浆糊。”她翻开青铜书简,淡青色光雾涌入皮卷,竟让几行模糊的字迹清晰起来——“……织命引被窃,蛀虫食忆,忘川倒流……”
“蛀虫?”林墨的因果天平在腰间轻震,秤盘银纹自动延伸,指向广场地下。顾昭立刻启动地表扫描:“地下三百米有能量漩涡,节点核心就在那儿!但周围有记忆屏障,强行突破会让现存记忆彻底崩解。”
阿莱亚的星藤突然绷直,指向广场角落一个卖花的老妪。老妪面前摆着几束枯萎的“忆梦草”,草叶上凝结着水珠,每滴水珠里都映着不同的脸——有渔夫、织女、星图绘制者,全是溯光城早已消失的职业。“她在卖记忆。”阿莱亚低语,“这些草吸收了居民的碎片化回忆,现在成了蛀虫的诱饵。”
苏明突然指向天空:“看!节点在回应我们!”只见焦黑基座上方,乳白雾气凝聚成巨大的齿轮虚影,齿轮每转动一格,就有更多光斑从雾中坠落,融入地面行人的眉心——那些光斑是“伪记忆”,正在覆盖他们残存的真实认知。
“必须进节点核心。”林墨握紧因果天平,“顾昭,用译码棱镜解析老妪忆梦草里的水珠符号;苏明,准备星垣共鸣器稳定外围记忆;阿莱亚,用星藤护住赫连山,他需要用自己的记忆做锚点。”他转向洛璃,“守忆人的古籍里,可有对付记忆蛀虫的法子?”
洛璃翻开青铜书简某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三叉戟刺入漩涡的图案:“织命梭同源之力可净忆,但需要‘织命引’原件做钥匙。赫连山的龟甲上,说不定有引子的另一半。”
众人兵分两路:林墨、洛璃、赫连山前往地下节点核心;苏明、顾昭、阿莱亚留在地表,用共鸣器构建临时记忆屏障。电梯下降时,赫连山突然抓住林墨的手腕,龟甲硌得人生疼:“仲裁者,我孙女……她昨天说梦见自己在船上,船帆上绣着我年轻时见过的星图。那星图,就在启航碑底座的暗格里……”
节点核心的空间远比想象中诡异。这里没有实体建筑,只有无数条发光的光带交织成网,网上挂着水晶球,每个球里都封存着溯光城的记忆片段:造船的工匠、观星的祭司、第一次登陆新岛屿的欢呼……但此刻,光带多处断裂,水晶球表面爬满黑色丝状物,正是洛璃所说的“记忆蛀虫”。
“它们在吃记忆的基因链!”洛璃的青铜书简飞出,书页化作光刃斩向丝状物,却被弹开,“蛀虫怕同源之力,但需要织命引定位核心!”
赫连山颤抖着将龟甲按在核心中央的凹槽里。龟甲符号与凹槽吻合的瞬间,光网骤然亮起,显露出蛀虫的本体——一团由黑色丝线和破碎记忆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溯光城古老的祭司法袍,脸上满是怨恨。
“吾乃织忆使徒卡戎!”人影发出沙哑的嘶吼,“当年溯光城背叛盟约,将吾的记忆封印于此!今日借蛀虫之力,要让这文明永远活在遗忘里!”
林墨的因果天平突然悬浮,秤盘银纹化作锁链缠住人影:“卡戎?你是三万年前负责维护忘川节点的织忆师!因私藏文明禁忌记忆被驱逐,竟在此处结怨!”
“禁忌记忆?”赫连山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张羊皮纸——那是他孙女画的星图,“这是我孙女梦中见过的船帆星图!她说船要去‘归墟岛’,那里藏着我们文明的‘原初之问’!”
洛璃的青铜书简突然翻到末页,上面画着归墟岛的位置,旁边写着:“原初之问者,文明之根也。忘川节点非织记忆,乃护此问不灭。”她看向卡戎的幻影,“你怨恨的不是背叛,是害怕他们找到答案后,发现你守护的秘密根本不重要!”
卡戎的幻影剧烈晃动,黑色丝状物开始脱落:“那答案……那答案藏在启航碑的暗格,可碑早被你们毁了……”
“碑没毁!”林墨的因果天平射出银光,击中核心光网的断裂处。光网重组,显露出启航碑的完整投影——碑身暗格里,果然嵌着块更小的龟甲,上面刻着溯光城的“原初之问”:“何为记忆?是存在之证,还是前行之灯?”
阿莱亚的星藤突然从通风口钻入,藤尖卷着赫连山孙女的忆梦草:“仲裁者,她在广场卖的花,吸收了孩子们的真实记忆!这些记忆里有答案!”
林墨将忆梦草按在织命梭(此时化为项链挂在颈间)上,梭尖绽放柔光,与卡戎的幻影共鸣。黑色丝状物在光中消融,卡戎的怨恨渐渐褪去,露出原本温和的面容:“原来如此……我守错了东西。记忆不是枷锁,是让文明知道‘我从何处来,要向何处去’的路标。”
他指向核心光网的中心:“用织命引激活节点,让原初之问回归每个水晶球。”赫连山将两块龟甲合二为一,符号化作金色的织命引,飞入光网中心。断裂的光带重新连接,水晶球里的记忆碎片开始有序排列,黑色蛀虫彻底消散。
地表,苏明等人感受到节点恢复,共鸣器光芒大盛。溯光城的居民们突然停下脚步,眼神逐渐清明——有人摸着胸口喊出自己的名字,有人指着橱窗里的船模惊呼“那是先祖的远洋号!”
赫连山抱着孙女冲进广场,小女孩手里举着幅画:画上是仲裁舰悬在忘川星域,下方溯光城居民仰望着星空,眼中映着久违的光芒。
“仲裁者,”洛璃收起青铜书简,望向林墨,“忘川节点只是开始。星垣还有七处‘记忆织机’,都在沉睡中被蛀虫盯上了。”
林墨的因果天平轻轻晃动,秤盘上浮现出新的星图——七颗黯淡的银星,散落在不同星域,每颗星旁都标注着“待织忆”的符号。
“那就一座一座织过去。”他看向恢复生机的溯光城,忆梦草在风中摇曳,草叶上的水珠映着整片星空,“织命之道,不仅是续断纬,更是让每个文明记得,自己为何出发。”
仲裁舰升空时,忘川星域的雾气已散,露出璀璨的星河。赫连山站在广场上,对着舰影深深鞠躬,他怀里的龟甲反射着星光,上面的符号与织命梭的纹路遥相呼应,像一句无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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