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梭殿的青铜门在林墨身后闭合时,织命丝的震颤已穿透三重结界。这些由星屑与时光纤维捻成的丝线,平日如银河倾泻般在殿内流淌,此刻却像被寒霜冻住的溪流,青碧色丝线间浮着细密的灰斑,几处关键节点甚至出现了蛛网状的空洞——那是命运轨迹被硬生生撕开的裂口。
“第七次异常波动,来自天市垣‘牵牛’位。”星垣织命局执事长老云岫的银发在织命灯下泛着冷光,她指尖拂过空中一根断丝,丝线上立刻浮现出模糊画面:穿粗布短褐的农夫突然悬浮半空,手中犁耙化作利刃刺向自己的影子;远处城楼上,观星官浑然不觉自己正逐渐透明,手中的星图正被空白吞噬。这是昴宿星团第三旋臂的农耕城邦“穗城”,其命运丝已连续三日出现“剥离”现象。
苏明将全息星图铺展在青玉案上,指尖点在牵牛位:“空洞半径扩大至三光年,受影响的不止穗城——相邻的‘织女’位文明‘锦川’,其纺织女神像突然流出黑血,信徒们的祈愿全部反弹成噩梦。”她身旁,昴宿星团使者米娅攥紧腰间的星纹绶带,这位耳戴珊瑚枝的少女眼眶发红:“穗城的先祖曾与星垣立约,以织锦技艺供养织命丝,如今他们的命运被撕碎,我们……”
“不是自然剥离。”顾昭的译码棱镜突然发出蜂鸣,镜片上跳出一串逆向旋转的符文,“空洞边缘有‘逆织印’,是专门拆解命运经纬的禁术。”他话音未落,殿顶一根粗如蟒蛇的金丝突然绷断,丝线落地化作无数光点,其中几点没入林墨的因果天平——秤盘上的银纹骤然收缩,指向织命丝网络最深处的一团混沌。
阿莱亚的星藤瞬间缠住林墨手腕,少女耳后的晶石转为警戒的绛紫:“那是‘忘川渊’,星垣织命的禁忌之地,传说埋葬着初代织命者失败的残念。”她话音刚落,殿外传来骚动,两名织命局弟子抬着具青铜匣跌撞而入,匣中躺着半截断裂的织命梭——正是第1568章修复天权闸门后,阿莱亚赠予织命局的备用梭,此刻梭身上布满与空洞边缘相同的逆织印。
“在牵牛位外围发现的!”弟子声音发颤,“那东西像活物一样啃噬织命丝,所过之处,星纬线全成了乱麻!”
林墨的因果天平突然悬浮,银纹延伸成桥,直通忘川渊方向。他看见幻象:三万年前初代织命者试验“命运嫁接术”时,曾将某个濒死文明的怨念封入忘川渊,那怨念与逆织印同源,专食织命丝的“因果黏合剂”——正是维持命运连贯的关键。
“逆织者醒了。”云岫的织命梭在掌心旋转,梭尖挑开一缕断丝,“当年封印松动,它借星蚀余烬重塑形体,专挑织命节点薄弱处下手。穗城的农耕历法与锦川的纺织神谕,恰是牵牛、织女二位的‘命弦’交汇点,断了它们,半个天市垣的命运都会崩解。”
“我去忘川渊。”林墨抓起因果天平,银纹已与织命丝网络共鸣,“你们守好天梭殿,用‘补天梭’暂时缝合空洞——记住,逆织者怕纯粹的‘愿力’,让昴宿使者召集穗城、锦川的信众,以祈愿织成护阵。”
米娅用力点头,转身时珊瑚枝耳坠闪过微光——那是昴宿星团最高级别的求援信号。阿莱亚则将星藤编成绳索系在林墨腰间:“我在天梭殿外布星藤网,若有逆织者余孽突破,立刻传讯。”
忘川渊的入口藏在织命丝网络的阴影里,林墨循着因果天平指引深入,越往里走,织命丝越稀薄,直至完全消失,唯余一片漆黑的虚空。虚空中央悬浮着团由断裂丝线缠绕的球体,球体表面布满逆织印,核心处嵌着块黑色晶石,正不断吐出灰斑侵蚀周围的织命丝残骸。
“你醒了。”林墨的因果天平悬在晶石前,银纹与逆织印碰撞出火星,“初代织命者的残念,为何要毁掉自己守护的星垣?”
球体突然裂开一道缝,传出沙哑低语:“守护?他们用我的怨念做实验,让我看着同族在嫁接术中化为虚无!星垣织命从来都是骗局——强者用弱者的命运织锦,自己却躲在幕后享福!”
“那是失败实验的代价,不是所有织命的真相。”林墨的因果天平突然射出银线,缠住球体表面的逆织印,“穗城的农夫想守护土地,锦川的织女想传承技艺,他们的愿力比你纯粹万倍。”
球体剧烈挣扎,灰斑如毒蛇般扑向林墨。千钧一发之际,云岫的补天梭破空而至,梭尖金芒扫过,灰斑尽数消融。原来她早料到林墨需支援,率织命局精锐沿织命丝潜行至此。
“逆织者的核心是‘怨念晶核’,需用‘愿力丝’包裹才能净化。”云岫的织命梭在掌心翻飞,丝线从她袖中涌出,竟是纯粹的金色——那是历代织命者毕生愿力的凝结,“阿莱亚的星藤能引动自然愿力,米娅的昴宿祈愿可化祝福丝,苏明的星图能定位晶核弱点,顾昭……”
“我来破解逆织印的加密频率。”顾昭的译码棱镜已贴在球体表面,镜片上数据流瀑布般倾泻,“找到了!晶核每三息会释放一次防御波,趁那时用愿力丝突入!”
众人配合默契:阿莱亚的星藤插入地面,引动地下星脉的生机愿力;米娅双手合十,昴宿星团的祝福丝如雨丝般飘落;苏明将星图投射在球体上,标出晶核的七处薄弱点;顾昭掐准时机,译码棱镜射出蓝光,暂时瘫痪逆织印的防御。
林墨的因果天平银纹暴涨,化作巨手抓住球体,愿力丝趁机涌入晶核裂缝。黑色晶石在愿力冲刷下逐渐透明,浮现出初代织命者的残念影像——那是个穿粗布长袍的青年,正抱着个哭泣的孩童,将怨念封入忘川渊:“对不起……但星垣必须存在,哪怕用我的罪孽做基石……”
“原来你不是想毁灭,是想被理解。”林墨的银纹轻轻包裹晶石,“星垣织命从不是为了操控,是让每个文明的愿力都有归处。”
晶石彻底化作光点消散,断裂的织命丝从虚空中涌出,自动修复忘川渊的封印。云岫的补天梭趁机牵引丝线,将空洞处的灰斑尽数抽出,织成新的“因果黏合剂”。
当林墨返回天梭殿时,穗城的祈愿护阵已成型——千万条彩色丝线从昴宿星团方向飞来,与织命丝交织成网,空洞边缘泛起温暖的金光。米娅跪坐在星图前,泪水滴在锦川纺织女神像的照片上:“他们……回来了。”
阿莱亚的星藤网突然颤动,传来紧急讯号:“天市垣‘箕宿’位出现新空洞,这次是商队命运重叠,百艘货船在同一片星域凭空消失!”
林墨的因果天平再次指向星图,这次的目标是一片从未标注过的暗星云。云岫将一枚刻着织命纹的玉牌递给他:“这是‘引星梭’,能临时编织跨星域的织命丝。记住,逆织者虽暂时沉睡,但星垣深处还有更多被遗忘的残念……”
苏明调出箕宿位的星图,指尖划过重叠的商队轨迹:“这些消失的船,载的都是给偏远文明的救命物资。命运重叠不是偶然,是有人在故意制造‘命弦拥堵’。”
顾昭的译码棱镜突然亮起红光:“检测到逆织印残留,但频率不同……像是模仿者。”
林墨握紧因果天平与引星梭,目光扫过众人:“走,去箕宿位。织命之路,容不得半点堵塞。”
仲裁舰的引擎在星梭殿外轰鸣,舷窗外,修复的织命丝如彩虹横跨天际,穗城的农夫正扶起倒地的犁耙,锦川的织女像重新流下清澈的泉水。而在更远的暗星云深处,新的危机正随星潮涌来,等待着被织进那张名为“平衡”的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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