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北岸的浦口码头,天明时分,一艘小船就悄无声息地靠了北岸。
武选司郎中陈新甲扶着船舷,踉跄着踏上泥泞的江岸;
身后跟着三个司礼监、御马监的小太监,个个缩着脖子,眼神里满是紧张。
他们现在正式踏入敌占区。
他们刚站稳脚跟,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十名燕山军巡骑从官道旁冲出,长刀出鞘,箭搭弓弦,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为何深夜渡江?说不出来一律按奸细斩杀!”
巡骑小旗勒住马,声音冷厉,目光扫过陈新甲一行人,在他们的官服上停留片刻;
“看你们穿着魏官服饰,来干什么?”
陈新甲连忙举起双手,陪着笑脸道:
“这位将军莫误会!在下乃兵部侍郎陈新甲;
奉朝廷之命,特渡江与燕山军商谈罢兵之事,并非探子!
还请将军通传一声。”
(oS: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军机处签发的文书,双手递了过去。
小旗接过文书,又打量了陈新甲半晌,才冷哼一声:
“既是朝廷派来来谈判的,就跟我们走!别耍什么花样,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罢,他挥手示意手下收了武器,“搜查一下带没带武器,押去全椒县,交给吕将军处置!”
陈新甲一行人被巡骑“护送”着,往全椒县方向走。
一路上,他忍不住四处张望,越看心里越慌;
长江北岸的码头扩建工程如火如荼,到处都是民夫正挥着锄头夯土;
十几艘尚未完工的战船停在江边,工匠们正忙着钉木板、装桅杆;
一眼望去,营帐连绵不绝,至少有上万兵力的规模。
“情报不是说燕山军只来了几千人吗?”
陈新甲心里打鼓,额头上渗出冷汗,“这架势,哪里是几千人?
分明是要渡江取金陵的样子!”
他身边的小太监也看傻了眼,小声嘀咕:“我的天……这么多兵,金陵能守住吗?”
没人敢接话,只能低着头,加快脚步,生怕惹得巡骑不快。
经过半天的颠沛流离,他们终于抵达全椒县的燕山军大营。
营门处,两名燕山军士兵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地站在两侧;
往里走,士兵们列队而立,甲胄的铜钉锃亮,长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们,吓得随行太监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步子,连脚都不敢抬太高。
走进吕小步的大帐,陈新甲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帐内空间宽敞,主位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面容刚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正是燕山军将领吕小步;
他身旁站着两个副将,一个身材魁梧,国字脸;
另一个面色冷峻,眼睛细长颧骨高的草原人长相;
还有一个面无须的人,穿着灰色布衣,像个太监,正低着头给吕小步倒茶。
最让陈新甲心惊的是,大帐两侧的架子上,挂满了十几副染血的将领披挂甲胄;
有的甲胄从左肩到右腰被劈开一道大口子,锈迹与血迹混合在一起,透着森然杀气;
有的甲胄胸口处有一个大洞,显然是被利器刺穿;
还有的甲胄腰间断裂,边缘还挂着破碎的布条,一看就经历过惨烈的厮杀。
陈新甲心里犯嘀咕:“在大营里挂这些残破甲胄做甚?”
吕小步见他们进来,缓缓站起身,语气平淡:
“敢问来的是何人?此番过江,所谓何事?”
陈新甲强压着心头的惧意,定了定神,拱手作揖,声音还有些发颤:
“下官兵部侍郎陈新甲,奉朝廷之命,特来与将军议和退兵。
自初春以来,京畿战事连绵,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实非朝廷所愿。
燕山军乃国之栋梁柱石,该当知晓大义,顾全大局;
朝廷实不愿与将军兵戎相见,伤了和气。”
他话刚说完,吕小步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吕小步迈开大步,走到陈新甲面前——他比陈新甲高出一个头;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他带到一副残破甲胄前:
“陈侍郎说朝廷不愿兵戎相见?
那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副甲胄,是凤阳卫指挥的。
前几天在定远县,他被我一戟劈死,说起来,他还是个胆小鬼,打不过就想跑,可惜跑太慢了。”
说着,他又指着旁边一副甲胄:
“这副是宿迁卫指挥的,他更倒霉,落马后被自己的士兵踩死,为了把甲胄扒下来可麻烦了。
还有这副,是淮南卫指挥的,我一箭射穿了他的后心,甲胄保存得还算完整,你看这箭孔,多标准。”
吕小步一个个介绍过去,语气里满是不屑;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陈新甲脸上;
你们金陵江北的将领,来一个死一个,甲胄却成了我的战利品;
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谈“不愿兵戎相见”“知晓大义”?
打不赢就搬出“大义”当借口,未免太可笑了。
陈新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头埋得越来越低,原本准备好的“大义说辞”全都说不出口了。
他这才明白,江北的惨败比他想象中更惨烈;
十几万魏军在燕山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都不叫败,叫垮。
他只能硬着头皮,改口道:“将军息怒!
朝廷不愿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让天下百姓受苦。
还望将军念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暂息雷霆之怒;
罢兵议和,陈某这里替天下百姓,谢过将军了!”
吕小步见他服软,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坐吧,咱们好好谈谈议和的条件。”
说着,他转身准备回主位。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伴随着士兵的呵斥声和马蹄声。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帐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身材挺拔的将领带着几个亲兵闯了进来,正是冉悼!
他身后跟着副将阿速台,面色冷峻,手里还握着马鞭。
“姓吕的,你他娘好大的威风!”
冉悼一进门就大吼,目光瞪着吕小步,语气里满是怒火:
“跟金陵的人议和,居然不通知我?
你忘了咱们是一起南下的?没有我点头,这和约就是一张废纸!”
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高镇岳和灰隼对视一眼,没敢说话;
陈新甲和随行太监更是吓得浑身发抖,偷偷打量着冉悼;
这个将领敢这么跟吕小步说话,莫非燕山军内部也不和?
要是他们起了内讧,议和的事会不会泡汤?
吕小步皱了皱眉,走上前,一把拉住冉悼的胳膊,将他拽到帐角,压低声音道:
“老冉,你急什么?我这不是还没开始谈吗?
等谈出个大概,再派人通知你也不迟。
咱们都是兄弟,一起从燕州出来的,何必为这点小事闹别扭?
马上就要回燕州了,别因为这点事伤了和气,不值当。”
冉悼余怒未消,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他瞪了吕小步一眼,又瞥了一眼陈新甲,冷哼一声:
“行,这次我看在兄长的面子不跟你计较!不让金陵的人看了笑话。
但议和条件必须跟我商量,要是敢私下答应金陵的条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吕小步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少不了你的份。”
说罢,他转身回到主位,对着陈新甲道:“让陈侍郎见笑了,我这位兄弟性子急。
咱们继续谈吧——朝廷到底想怎么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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