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深处的黑曜石广场上,叶辰的靴底碾过碎裂的玉片,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抬头望去,前方的十二根盘龙柱下,每根柱脚都跪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那是天衍宗的十二位长老,此刻却个个气息萎靡,道袍上沾满血污,本命法宝散落在脚边,碎成了齑粉。
而站在广场中央的,只是一个穿着青布衫的青年。
青年手里把玩着枚玉简,嘴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仿佛刚不是他一人一剑,挑翻了整个天衍宗的长老团。他的剑就插在脚边的石缝里,剑身古朴无华,连剑穗都磨得发白,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那威压并非来自灵力,而是一种更本源的“道”,仿佛天地法则都在为这柄剑让路。
“天衍宗的‘七星聚灵阵’,不过如此。”青年弹了弹玉简上的灰尘,声音清润却带着刺骨的嘲讽,“千年前靠着这阵法唬住了天魔,千年后,连个八阶修士都护不住?”
叶辰握紧了裂穹剑,指节泛白。他能感觉到,青年的修为深不可测,既不是武圣九重,也不是传说中的“破界境”,他的灵力仿佛与周围的地脉融为一体,抬手间就能引动万千灵气,刚才十二位长老布下的绝杀阵,在他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三招之内便土崩瓦解。
“你到底是谁?”叶辰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身后的流云阁主和青岚门少年们早已面色惨白,连站在最后方的云鹤子,玄色道袍下的手都在微微发颤——那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青年终于抬眼看向叶辰,眸子里没有寻常修士的锐利,反而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潭,倒映着广场上方的地脉灵河。“我是谁不重要。”他掂了掂手里的玉简,“重要的是,这‘地脉总纲’,你们天衍宗不配保管。”
那玉简正是天衍宗的镇派之宝,记载着中原地脉的所有节点,若是落入恶人之手,只需引动地脉灵气,便能让千里沃野化作焦土。刚才十二位长老正是为了护住这玉简,才不惜燃烧寿元布下七星聚灵阵,却没想到……
“放肆!”云鹤子终于忍不住怒斥,手中的玉拂尘化作一道流光射向青年,“天衍宗守护地脉千年,岂容你这黄口小儿妄议!”
青年侧身避开拂尘,指尖在虚空一点,云鹤子的身形突然僵住,玉拂尘“啪”地掉在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细微的血痕,一股奇异的力量正顺着血痕蔓延,冻结了他的灵力运转。
“云鹤子,九阶巅峰,距离破界只差一步。”青年慢悠悠地说,像是在点评一件器物,“可惜了,你的道太‘死’,被宗门的规矩捆住了手脚,永远也跨不过那道坎。”
他的话音刚落,云鹤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那是被对方的“道”直接震伤了本源!
“师父!”天衍宗的弟子们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青年无形的气墙挡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靠近。
叶辰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眼前的青年根本不是在用修为压制对手,而是在用“道”碾压——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对天地法则的更深层理解,对方的招式在他眼里,就像孩童的把戏。
“你想抢地脉总纲,是为了帮吞贼?”叶辰突然想起地脉深处的上古异兽,青年引动地脉灵气的手法,与吞贼吸食地脉的气息隐隐相似。
青年笑了,笑声在广场上回荡,震得盘龙柱上的龙纹都在微微颤动。“吞贼?那种只知道吞噬的蠢货,也配让我出手?”他指了指叶辰,“我要这总纲,是为了重建地脉——你们这些所谓的‘诸圣’,守着残破的规矩故步自封,早就该被淘汰了。”
“重建地脉?”流云阁主失声惊呼,“你要毁了现在的地脉节点?那中原的生灵怎么办?!”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青年的眼神骤然变冷,脚边的古朴长剑突然嗡鸣起来,广场上方的地脉灵河开始剧烈翻涌,“千年一次的地脉轮换,本就是天道法则,偏偏被你们这些修士用阵法强行锁住,如今灵河淤塞,灵气枯竭,再不想办法,不出百年,整个中原都会变成死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先从你们这些阻碍天道的‘诸圣’开始清理!”
话音未落,古朴长剑已自行飞出,剑身在灵河的映照下泛起七彩流光,化作一道横贯广场的剑气,直扑叶辰身后的众人!
“小心!”叶辰怒吼着挡在最前面,裂穹剑的金光与七彩剑气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传来,双臂瞬间麻木,裂穹剑险些脱手飞出,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鲜血顺着嘴角不住滑落。
这一剑的威力,竟比吞贼的全力一击还要恐怖!
“叶宗主!”流云阁主甩出银线想要分担压力,却被剑气余波震飞,撞在盘龙柱上,喷出一口鲜血。青岚门的少年们举剑相护,剑光却在接触到七彩剑气的瞬间寸寸断裂,若非叶辰拼死抵挡,他们早已化作飞灰。
“一群废物。”青年摇了摇头,指尖再次点出。七彩剑气突然分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剑丝,绕过叶辰的防御,直刺天衍宗的弟子们!
“不!”云鹤子目眦欲裂,却被那股奇异的力量困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剑丝逼近。
就在这时,广场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
“咳咳……小娃娃,欺负后辈,算什么本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百草堂的太上长老不知何时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老人之前被吞贼的气息所伤,一直昏昏沉沉,此刻却挺直了佝偻的腰杆,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抬手扔掉拐杖,从怀里掏出个布满裂纹的丹炉,丹炉里插着三根燃了一半的香,香烟袅袅,竟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
“是‘百草济世炉’!”流云阁主又惊又喜,那是百草堂的镇派之宝,据说蕴含着无数医者的仁心,专克这种霸道的杀伐之道。
七彩剑丝撞上金色屏障,发出“滋滋”的声响,竟真的被挡住了!
青年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神农一脉的余孽?没想到这破炉还能发挥作用。”
“什么余孽不余孽的。”老太长叹一声,丹炉在他手中旋转,金色屏障越来越亮,“老夫只知道,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从不是什么‘阻碍天道’。你要毁地脉,伤生灵,先踏过老夫的尸体!”
“冥顽不灵。”青年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古朴长剑发出一声龙吟,七彩剑气再次暴涨,这次连地脉灵河都随之咆哮,显然是动了真怒。
叶辰看着挡在身前的老太,又看了看身后瑟瑟发抖却依旧握紧兵器的少年们,突然明白了什么。
青年的“道”或许很强,强到能一人败诸圣,强到能视千年传承如无物。
但他们的“道”,也从未输给任何人。
云鹤子的守护之道,老太的济世之道,青岚门少年的传承之道,还有他自己的……守护之道。
这些道或许不够霸道,不够精深,却像地脉深处的细流,看似微弱,却能汇聚成支撑天地的力量。
“想踏过他们的尸体?”叶辰擦掉嘴角的血,裂穹剑再次亮起金光,这次的金光里,不仅有他的灵力,还有百草堂的仁心,天衍宗的坚守,青岚门的执念,“先问过我手里的剑!”
他纵身跃起,金光与老太的金色屏障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横贯天地的光柱,迎着七彩剑气冲了上去!
“不知死活。”青年冷哼一声,长剑下压。
两道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广场中央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种奇异的寂静。金光与七彩剑气交织、湮灭,地脉灵河剧烈翻涌,仿佛在为这场道的较量而颤抖。
叶辰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飞速流逝,经脉像要断裂一般,但他没有后退。他能看到老太颤抖的双手,能听到身后少年们的呐喊,能感受到云鹤子不甘的怒吼——这些力量都在顺着光柱,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这或许就是青年永远不懂的“道”。
它从不孤单,从不霸道,它在无数人的传承与坚守中,变得越来越强,强到能对抗任何所谓的“天道法则”。
“不可能……”青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七彩剑气正在被金光一点点侵蚀,古朴长剑的嗡鸣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当最后一缕七彩剑气消散时,叶辰的金光也耗尽了力量,裂穹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晃了晃,栽倒在老太身边,眼前阵阵发黑。
青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又看了看广场上那些伤痕累累却眼神坚定的身影,突然冷笑一声,转身走向地脉灵河的深处。
“今日暂且作罢。”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但你们记住,地脉轮换不可逆转,下次见面,便是你们的死期!”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地脉灵河的尽头,只留下那枚地脉总纲,轻飘飘地落在叶辰面前。
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地脉灵河潺潺的流淌声。
过了许久,青岚门的少年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赢了?”
没人回答。云鹤子瘫坐在地,老太拄着丹炉大口喘息,叶辰趴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赢了吗?
或许吧。至少他们守住了地脉总纲,守住了彼此。
但叶辰知道,这只是开始。
那个青年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的心头。地脉轮换是否真的不可逆转?他们所坚守的道,真的能对抗所谓的天道法则吗?
他看着地上的地脉总纲,又看了看身边的众人,突然笑了。
管它什么天道法则,管它什么地脉轮换。
只要他们还在,只要这守护的道还在,就总有办法。
就像今天这样,哪怕一人败诸圣,哪怕力量悬殊到绝望,他们也能靠着彼此的道,撑到最后一刻。
地脉深处的光线渐渐明亮起来,映照着广场上狼狈却依旧挺直的身影。远处的灵河缓缓流淌,像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真理:
真正的强大,从不是一人败诸圣的霸道,而是千万人同行的坚守。
这道理,那个青布衫的青年,或许永远也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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