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气势汹汹地穿过长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谢宴顺路拐进药铺,门口蹲着的乞丐伸手在墙边敲了两下。
里屋的赵九如听见暗号,叫来一个相貌平平的药童:“你看好铺子,我肚子疼,得去趟茅房。”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往后厢房去了。
谢宴这时也踏进店里。
“你们在外头候着,本侯进去取些药。”
“哎,客官——”药童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人径直往后厢房去了。
“哐当!”
谢宴推开门,屋里空荡荡的。
皱了皱眉,走到床边屈指敲了敲床板。
“咔嚓”一声轻响,床板应声而开。
掀开木板,沿着漆黑的阶梯往下走,便是一处隐秘的地下室。
昏暗的烛光里,文杰正气息奄奄地躺在正中的床榻上。
“侯爷好手段啊!”赵九如背着手迎上来,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老夫果然没看错人!深藏不露,王室子弟哪有简单的。”
“老夫暗地里已联络了几位朝臣,想必很快就能——”
“不必。”谢宴抬手打断,“大王准备伐郑,但粮草不足,正派人出使陈国借粮。我要你带着那个假‘赵九如’,亲自去一趟陈国。”
“伐郑?”赵九如一怔,眼珠转了转,“侯爷是想让老夫搅黄此事?可这对我们的大计……”
谢宴唇角微扬:“让陈王以粮草为由提出结盟,诱我父王亲赴陈国。届时陈国趁虚而入,直攻我大邶……”
“国不可一日无君。至于你卖给陈国的粮草,加点‘料’,无奸不商嘛。”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儿就够了。
赵九如眼睛一亮,拍案叫绝:“侯爷此计当真妙。”
话到一半,他瞥见床上的文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混账东西!当初就不该让他跟着侯爷去!没见过世面的玩意儿,见个女人就走不动道!”
“还死不了吧?”
“死不了!正好让他长长记性!”
“行。”谢宴转身,临走前又补了一句,“多备些兵器、粮草和银钱。另外,再挑十个身姿……婀娜的太监。”
说完,走到墙角的木箱前,毫不客气地打开,摸出一支金钗,顺手揣进怀里。
回到前铺,装模作样地向药童要了瓶消肿的药膏,这才带人离开。
————
裴府。
裴止年在花园的亭子里和谢牧野下棋,两个人可以说是棋逢敌手了。
本来那天儿子回来讲了废太子的事情之后,他是在为裴家的未来忧虑的,想着让两个女儿都回来一趟。
没想到,二女儿还给谢牧野带回来了。
本来他还生气,谁知道听到二女儿的一番言论,再加上谢牧野稍稍展示的实力。
确定了,王上废太子只是一时气话。
要不然废了为什么还能居住在太子宫?
所以,谢牧野必定是下一任邶王。
还犹豫什么?
裴家虽说是第一世家,但也想要再进步。
“家主!”
小厮一路小跑过来,打断了对局。
“喊什么?”裴止年刚输一子,心情正差。
“乐安侯来了,说要接大小姐回府。”
“啪嗒——”
棋子掉落在地。
裴止年气得一甩袖子:“告诉他,大小姐正在——”
“岳父大人!”
话未说完,谢宴已带人径直闯进花园。
后头跟着两个守门小厮,面色难看,却不敢上前阻拦。
“你来做什么?!”
“哈哈哈,岳父大人,小婿当然是来接夫人回府。”谢宴当没看见一旁的谢牧野,笑着朝裴止年拱手,“先前成婚是我糊涂,耽误了回门,惹岳父不快,小婿明白。”
“别叫我岳父,老夫不敢当!”裴止年冷着脸,拾起棋子继续下棋。
谢宴笑容一僵,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差了。
当下也不再客气,转身就在花园里转悠起来,寻着通往后院的路。
嘴上还高声喊着“夫人”,浑不在意什么仪态风度。
裴止年差点气晕,连声叫人去拦,绝不准他见到裴歌。
可谁能拦得住谢宴?
越是拦,他越是来劲。
不过片刻,摸到了后院。
……
裴母屋里
裴母半倚在榻上,小口喝着裴歌喂来的汤药,神色欣慰:“不过是个风寒,你爹也大惊小怪,非把你拘在这儿……汝汝啊,侯爷如今待你可还好?他若还在介怀,不如就听你爹的,和离……”
“当啷。”
裴歌手里的汤勺落入碗中,强扯出一抹笑:“侯爷才学过人……待人也是极温和的……”
“夫人!夫人!”
要命的熟悉嗓音由远及近。
“主母,”侍女慌张跑进来,偷瞄了裴歌一眼,支吾道,“乐安侯来了,说要接大小姐回府。”
“哦?”裴母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动静,又见女儿神色僵硬,心下明了:“既然侯爷亲自来接,那便回吧……你爹那儿,我去说。”
“多谢母亲……”
裴歌话音未落,外头已炸开了锅。
先是谢宴扯着嗓子喊,紧接着便是裴止年怒气冲冲的呵斥:“这是裴府!容不得你撒野!”
“岳父大人,小婿来接夫人回家!”
“你——”
裴止年从未见过如此无礼之人,指着他就要骂。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一个侍女探出头来:“侯爷……主母请您进去。”
“嗤。”
谢宴心里得意得很,这一局,自己赢了老丈人。
大摇大摆地从裴止年身旁挤过,还故意撞了下对方的肩,随即屁颠屁颠蹿进了屋。
进去一看见坐在床边的裴歌,谢宴那双肿着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夫人!”
裴歌回过头,对上醒目的“核桃眼”,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眼中掠过一丝嫌弃,却又掩不住那点欢喜。
“这位便是侯爷?”裴母上下打量着谢宴。
成亲那日她未曾细看,如今瞧着……
倒不像是个会欺负人的,只是这眼睛肿得,活像被马蜂蛰了。
“岳母大人在上,小婿有礼了!”
谢宴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把门外的裴止年气得直瞪眼。
“嗯……好。”裴母见他礼数周全,心里舒坦了些。
女儿跟着他,至少吃不了亏,真动起手来,恐怕他也打不过。
“行了,外头都安静些。”裴母摆摆手,“有悠然伺候就够了。汝汝啊……随侯爷回府去吧。”
“汝汝?”谢宴听见这亲昵称呼,肿眼泡顿时睁大了些,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谢岳母体恤。侯府确实堆了些事务,等着汝汝回去打理……等忙过这阵,定常带她回来看您。”
一口一个“汝汝”叫得亲热,旁边的裴歌听得直想翻白眼。
侯府事务?侯府能有什么事务?
不过确实该走了。
想到后续的安排,她起身便要往外走。
谢宴见她动身,立马像块牛皮糖似地黏上去,拽着她的衣袖不放,活像个惧内的寻常郎君。
“侯爷……”
裴歌觉得这模样实在有些丢人,私下还可以解释,可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未来君王怎能如此?
想把袖子抽回来,却被他越拽越紧。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偏偏对上那双滑稽的肿眼,一时没忍住,唇角弯了弯。
算了,随他去吧。
出了房门,谢宴忽然拉住她,转身朝裴止年殷勤道:“岳父大人,方才进门时,小婿不小心推倒了贵府几名小厮……”
“?”
“为表歉意,也尽一份孝心,小婿特从侯府拨了三十名下人,赠予裴府使唤!”谢宴大手一挥,豪气十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此刻简直活生生摆在眼前。
裴歌:“……”
裴止年:“?!”
福安急得直跺脚:“侯爷,那我呢?”
“哦对,”谢宴一拍脑门,“这个小太监裴府用不上,福安就免了。”
……
闺房里。
映夏映画见到三日未归的裴歌,眼睛都亮了。
谢宴想开口再叫几声汝汝,就被正在收拾行李的裴歌一个眼刀瞪了回去,只得悻悻闭嘴。
直到马车驶离裴府,才重获话语权。
裴歌正想骂他送三十个下人太过荒唐,手里却被塞了个青瓷小瓶。
“汝汝教的法子真管用,这三日父王对我和颜悦色多了。”谢宴边说边调整姿势,舒舒服服地枕在她腿上。
还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眼睛上放,暗示得明目张胆。
看着那对肿眼泡,裴歌心软,打开药瓶涂抹:“父亲突然叫我回去,谢牧野为何被废?”
这次回府让她大失所望,不仅对谢牧野被废的缘由一无所知,更发现裴家似乎已经完全站到了谢牧野那边。
一听她不知情,谢宴顿时来了精神。
作为幕后推手,自己掌握的内幕可比谁都多,当即给她炸裂一波。
“谢牧野跑去昭阳宫强保余夫人,父王当场捉奸,结果突然冒出个刺客,把父王的腿给打折了。”
裴歌涂药的手猛地僵住。
“咳咳!”谢宴清了清嗓子,继续投下重磅炸弹:“而且谢牧野...不是个完整的男人!”
“太监?!”裴歌惊呼。
“不是...”谢宴也不好解释…
索性拉着她,往自己那里按。
“他缺了这两个宝贝。”
“......”
裴歌陷入沉思,本着求知精神认真请教:“这两个...有什么用处?”
......
回到侯府时,少了三十多个下人的宅院,竟显得清爽不少。
侍疾三日,谢宴现在只想瘫在床上睡到地老天荒。
草草啃了两个窝窝头,便打发福安去烧洗澡水。
沐浴完毕,不过晌午。
揣着从药铺顺来的金钗,溜达到后院。
门口的鸽子总算吃上了饭,映画那只灰扑扑的兔子也在院里蹦跶。
谢宴看得直咽口水,烤兔子多香啊。
走进内室,看见案前那道身影,心里忽地踏实下来。
什么都不用做,人往那儿一坐,便像有了个家。
……不过,茶桌上那幅美人图怎么还在?
肚兜都收起来了,画反倒不收了?
“夫人……汝汝?”
“嗒!”
裴歌正忙着梳理邶王断腿与谢牧野被废的事情,加紧拟定礼单,一时入神,竟未察觉谢宴进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她笔都掉了。
“写什么呢?”谢宴凑过去,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单与礼单,心里不是滋味。
这可是她的嫁妆,怎么可以送礼用?
被自己花,都不能拿去送礼。
何况自己有赵九如这个钱罐子…
咳咳,虽然现在不能说,但自己到时候可以偷偷藏起来。
“方才马车上有件要紧事忘了说,正想请教夫人。”
“何事?”
裴歌还未回头,便觉发间微微一沉。
抬手怔怔抚过头上的簪子,心头轻颤。
还没等她感动,谢宴不正经的语调已响起来:“我之前写的那些‘诗’,你是不是都偷偷藏起来了?那幅画怎么不收?”
一提起那些艳诗与美人图,裴歌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当即板起脸:“侯爷不是说有正事吗?”
“啧。”见她恼了,谢宴也不急。
慢悠悠转身往床上一瘫,蹬了鞋子,舒舒服服躺平。
这才将伐郑之事细细道出,请她分析。
“届时谢牧野必定领兵救援,王都便只剩我一个成年王子。若父王有个三长两短……”
“郑国牵制谢牧野,所以这中间的谋划……还得汝汝教我……”
“呼噜噜噜噜……”
话未说完,鼾声已起。
裴歌:“……”
……
三日后。
谢晌纵有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领兵出征。
余太尉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只要打赢这一仗,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当然,也知道谢晌是个猪,为此也是处心积虑的给他塞了五个谋士。
————
郑国。
“哐当!”
“哈哈哈哈哈!”
八十高龄的郑王坐在主位上,听着战报笑得前仰后合,下巴上的松皮跟着直颤。
底下大臣们看得揪心,生怕笑嘎了。
“咳咳...”
想什么来什么,果然乐极生悲,郑王笑岔了气,剧烈咳嗽起来。
身旁太监连忙上前捶背:“王上身体要紧...”
“哐当!”
话没说完就被郑王叫了两个侍卫进来,把这个太监拖出去砍了。
“寡人身体好得很!只要寡人还有一口气在,他邶国永远只是个边陲小国!”
“哼,什么刺客?分明是邶国翅膀硬了,找个由头开战罢了!”
“大王!”一名臣子出列,“臣以为邶国不自量力。此战邶国主帅乃长兴侯谢晌,此人是邶王次子,蠢笨如猪……连他都派出来了,可见邶国人才凋零。”
“臣建议,可命方典将军率十万大军,自盐州绕行,直击幽州八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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