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儿指尖微动,指甲在青石上留下的五道刻痕边缘泛着淡淡的温意。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沉静,没有焦距地停顿了一瞬,随即落在自己掌心——那层黄气已退入皮下,只在经络交汇处隐隐流转,像埋进土里的根脉,悄然延伸。
陈智察觉到她的动作,右手不自觉按了按肩胛。原本如铁锈蚀骨的钝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筋肉间一股轻盈的通畅感。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雷符残留的焦痕,又抬眼望向叶婉儿,声音压得很低:“你醒了?”
“刚稳住。”她开口,嗓音比之前清了些,像是被风吹透的井水,“玄黄气还在走,但不再冲撞。”
憋宝人没说话,正将铜炉轻轻翻转,炉底贴在地面。他闭着眼,手指搭在炉沿,感受着细微的震颤。片刻后,他猛然睁眼,把炉子往身侧一收:“地脉乱了。”
话音未落,高台四周的道纹忽明忽暗,三清神像投下的影子微微扭曲,金边闪烁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空气里有种看不见的压力在浮动,不是威压,也不是杀意,而是一种缓慢下沉的窒息感,仿佛整座洞府正在收缩。
“不是我们能待的地方了。”憋宝人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刚才那股‘坤息’还有规律,现在七短一长的节律断了,地气开始逆流。再不走,等它彻底翻转,咱们会被困在这片死阵里。”
陈智皱眉:“出口呢?来时的路——”
“封死了。”叶婉儿已经站起,脚步极稳地走向祭坛边缘。她蹲下身,指尖抚过地面一道新裂的缝隙。那缝口漆黑,寒气外溢,隐约有腐土与铁锈混杂的气息飘出。“这不是自然裂开的,是被人从另一头堵上的。”
憋宝人取出一枚古铜钱,在空中划了个半弧,铜钱落地时竟直立不倒。他盯着那枚钱,脸色微变:“有人用活葬法封了退路,这下面……压着东西。”
三人沉默了一瞬。
叶婉儿忽然抬手,掌心朝下,轻轻按在青石上。她闭眼,呼吸放得极缓,体内的玄黄气随之起伏,顺着掌心渗入地面。刹那间,脚下方圆三尺内的道纹亮了一下,虽一闪即逝,却清晰映出了某种走向。
“我知道方向了。”她睁开眼,“不是往后,是往侧壁去。那里有条旧道,被障眼法盖住了。”
她率先走向东侧岩壁,步伐不快,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陈智和憋宝人紧随其后。靠近墙角时,叶婉儿忽然停下,伸手摸向一块看似普通的石砖。她的指尖刚触到表面,砖缝里竟浮现出一丝极淡的黄光,沿着砖棱蜿蜒而上,勾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接缝线。
“这里有门。”她说。
陈智上前一步,想用手推,却被憋宝人一把拦住:“别硬来。这种古机关,靠的是‘应’,不是‘破’。你看这缝——”他指了指砖缝中若隐若现的纹路,“它在呼吸。”
陈智皱眉:“怎么应?”
“跟着它的节奏。”叶婉儿退后半步,再次闭眼。她体内玄黄气缓缓调动,掌心发热却不外溢。她将手贴在石面上,开始以极轻微的频率震动——七次短促,一次稍长,正好与此前地脉的“坤息”同步。
第一次震动,石面无反应。
第二次,缝隙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第三次,整块石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幽深、低矮,内里漆黑不见底,那股混合着腐土与铁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某种潮湿的腥味,像是多年未见风的日久尸骸所散发。
陈智下意识屏住呼吸。
憋宝人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倒出几粒灰白色药丸,递给他们:“含着,挡味的。”他自己也含了一颗,随后从腰间解下铜炉,捧在胸前,炉火微燃,映出他凝重的脸色。
“这道不是寻常密道。”他低声说,“气味不对。铁锈味太重,不像自然沉积,倒像是……血干了之后的味道。”
叶婉儿没说话,只是将袖口拉紧,遮住手腕。她站在通道口,目光投向黑暗深处。体内的玄黄气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安静,不是停滞,而是像野兽伏低身子,警觉地感知前方。
“我走前面。”她说。
“不行。”陈智立刻反对,“你刚融合玄黄气,万一有反噬——”
“正因为刚融合,我才最清楚这地方的脉动。”她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能感觉到里面的气息流动,就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你们跟在我后面,保持距离,别乱碰东西。”
陈智张了张嘴,最终没再争。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雷符,捏在指间备用,眼神却始终没离开叶婉儿的背影。
叶婉儿迈步进入通道。
脚底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地面就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颤,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了。她立刻停住,抬起脚,等了几息,再轻轻落下。这一次,震颤消失了。
“不能急。”她回头说,“这路是活的。”
憋宝人点头:“踩空一步,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三人依次进入,叶婉儿在前,陈智居中,憋宝人断后。通道极为狭窄,两侧石壁冰冷粗糙,头顶低矮,稍高的人几乎要弯腰前行。空气中那股腥锈味越来越浓,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腻,像是腐烂的蜜。
走了约莫三十步,前方出现一个岔口。
左道向下倾斜,石阶湿滑,尽头隐有水声滴答;右道略高,但墙壁上布满黑色斑点,像是长期渗水留下的霉迹,又像是某种干涸的喷溅痕迹。
叶婉儿站在岔口中央,闭眼片刻。她体内的玄黄气微微波动,像是被什么牵引着。她抬起手,指向右侧:“那边。”
“为什么?”陈智问。
“左边是死路。”她睁开眼,“水声太匀,不是活泉,是机关蓄水池。右边虽然脏,但有风。”
憋宝人凑近右道墙角,用铜炉边缘刮下一点黑斑,放在鼻下一嗅,脸色骤然一沉:“不是霉。是血。”
他没再多说,只是把炉子举高了些,让火光照得更远。
叶婉儿继续前行。
越往里,通道越窄,到最后几乎只能侧身通过。她的肩膀擦过石壁,忽然感到一阵刺痒——低头一看,袖口已被墙上凸起的石棱划破,一道细小的血痕浮现在手腕内侧。
血珠刚渗出,还没来得及擦拭,整条通道的空气仿佛猛地一沉。
两侧石壁上的黑斑,开始缓缓渗出新的暗红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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