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乃是百姓鸣冤的最后渠道。
按照此时规矩,敲击登闻鼓,不受身份限制、不论阶层高低,只要敲响登闻鼓,所诉案件必会呈送皇帝。
鼓声一响,也会让开封城中百姓听得清楚。如此在皇帝和百姓的双重监督之下。一般冤假错案都能平反昭雪。
如今登闻鼓响了,东京百姓也热闹起来,纷纷赶到登闻鼓院看热闹。
登闻鼓院正由御史轮值,说来也巧,今日当值的正是秦桧。
秦桧看到来人是佘彦质,已经将事情猜了八成。等接过状纸一看,果然就是陈说佘彦质与福柔帝姬两情相悦,请求朝廷和皇帝不要拆散有情人。
佘彦质文采自不必说,诉状写的字字泣血,秦桧立刻收好状纸,说道:“此事乃是情理大事,本官必亲呈圣上。”
说着就叫来快马,亲自带着状纸去大内上奏。
周围百姓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缘由,纷纷交流意见,等着吃今日份大瓜。
登闻鼓响彻云霄,大内之中自然也早已得到消息。秦桧快马来到宫门前,叩阙求见。内侍刚刚进去通报,却见蔡攸一身便装的赶了过来,下马看到秦桧,笑呵呵的说道:“看来今日登闻鼓院是秦御史当值。亲御史手中捧着的可是诉状?”
秦桧道:“回禀蔡相,正是诉状。”
蔡攸道:“本官也正有事求见官家,不如秦御史将诉状给我,我亲自呈给官家。”
秦桧却道:“此乃登闻鼓院诉状,下官必须亲自呈给陛下。”
蔡攸见秦桧不听自己招呼,心中忍不住狠狠地想:“来日就将你送去前线战场,让童贯炮制你。”脸上却不表露,不经通报便入了宫门。
秦桧等了一刻才得召见,到了宣和殿行礼,双手捧着诉状高举呈送。却是先到一步的蔡攸过来接了过去,送到皇帝身前。
秦桧心中暗道:“堂堂宰相,为了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竟做那宦官的职司。实在可笑。”
蔡攸却不以为耻,反而得意的看了秦桧一眼,说道:“秦御史尽忠职守的事情,陛下已经知道了。现在状纸呈上,秦御史便下去吧。”
这是暗讽秦桧在皇帝面前故作姿态。秦桧却不为所动,说道:“好叫蔡相公知晓,登闻鼓一响,就要升堂问案。”
蔡攸道:“此事陛下自有安排。”
秦桧道:“如今苦主佘彦质与开封百姓都在登闻鼓院等候消息,臣未得陛下准确安排,却不能回去。”
赵喆对此事有些厌烦,摆摆手说:“天下承平日久,自我继承大统,这登闻鼓还是第一次响,不知该如何处理。”
秦桧道:“此案须陛下亲自审理,不过,陛下若是不愿亲自问案,可命有司官员审理。但最后必须御笔亲书批阅。”
为了防止事情有变,蔡攸自然不愿让赵喆再接触赵妍儿,于是赶紧说道:“此事何劳陛下,责令有司官员办理即可。”
秦桧仗义执言:“此案事涉皇家,臣觉得应当宗人府、大理寺、刑部、开封府、御史台五司即刻共审,皇城司及开封百姓旁听,以安天下人心。”
蔡攸立刻跳脚道:“知道你秦御史反对和亲,却没想到你在官家面前开这等玩笑。自古天大的案子不过是三司会审呈报御前朱批。你扯这么多衙门出来,什么居心?”
秦桧抬起头来,目光仰视赵喆,说道:“臣只是不想陛下落得卖女求和的恶名。”
这话让赵喆心头一颤,蔡攸赶紧骂道:“好你个秦桧,敢在御前卖直求荣,这等沽名钓誉之辈,请陛下拿下此贼。”
赵喆却并未应和蔡攸,而是问道:“你倒说说朕是如何卖女求和的?”
秦桧道:“蔡相公知道陛下不是此等人,臣也相信陛下不是这种人。可天下百姓、悠悠士林之口,却只以为陛下被辽使威胁,才退让和亲。如今佘驸马敲响登闻鼓,若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查清真相,陛下只怕自此背上千古骂名。”
秦桧这话说出来,赵喆若不大张旗鼓接受他的意见,怕是再难分说。于是故作大度,允可了秦桧说法,然后命人速速召集五司官员,就在登闻鼓院大堂过堂问话。
秦桧心满意足的去了,幻想着如何帮助佘彦质争回帝姬,留得万世美名。
蔡攸则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向皇帝进言:“那佘彦质身为朝廷命官,陛下钦点的探花郎,竟然不知道为陛下分忧。如今还敢闹起事来,陛下不可轻饶于他。”
赵喆则摇摇头,忍不住说道:“妍儿那样的女子,又有几个男人肯轻易放弃?”
赵喆虽然决定为了自己千古一帝的名头牺牲女儿,但对女儿的魅力还是有十足的信心的。
见蔡攸一副心浮气躁的样子,赵喆便道:“你慌什么,朕自有办法。”
蔡攸没想到关键时候赵喆会出手,心中存疑。却见赵喆对李彦说:“请韦贵妃来宣和殿。”
李彦刚要出去传旨,又被赵喆叫住。只见赵喆站起身来,说道:“我亲自去一趟昆玉殿。”
蔡攸心中好奇,便舔着脸跟皇帝到了昆玉殿。皇帝对韦贵妃也十分坦诚,直接说了佘彦质敲登闻鼓的事情,然后吩咐韦贵妃说:“你趁着各个官员聚集准备的时间去找一趟妍儿。让她和佘彦质说清楚事情。跟佘彦质做个了断。”
韦贵妃听了这话,表情比听说赵构去樊楼还难看。心道:“你怎么不自己去说?这等拆散人家感情的事情让我去?”
赵喆自然不能去,一是他堂堂皇帝不可能自己去做恶人。二是他实在没脸去见赵妍儿。
韦贵妃腹诽一番,脑子一动,便笑道:“臣妾却觉得自己不用去。”
对于妃子不听自己话这件事情,我们未来的千古一帝是绝对零容忍的。赵喆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有点冷。
韦贵妃却继续笑道:“臣妾和陛下打个赌,即便臣妾不去说。妍儿也会和佘彦质当堂说清,做个了断。”
赵喆不解问道:“为何?”
韦贵妃道:“因为妍儿只会为她爹爹着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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