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庄园内,遍地都是散开的铜币和布帛。
刘桃棒带人穿过瑟瑟发抖的刁家家仆,进入院落之中。
刁家兄弟居住的地方,更是一片狼藉,来不及出发的马车上、半开着的木箱里,全是让人眼红的财物。
但地上的几具尸骸和干涸的血迹,又向众人昭示了贪婪的后果。
屋内传出压抑不住的哭声,几名手持武器的刁家部曲守在门前。
见刘桃棒带人上前,那几名部曲赶紧扔下武器,伏在地上。
命部下将人集中到院外后,刘桃棒缓步进入屋内。
屋内没有被破坏,还算整齐,刘桃棒循声走去,一群妇孺正围着一张卧榻哭泣。
刁弘平静地躺在上面,早已气绝身亡。
刘桃棒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此人是谁,怎么死的?”
一名妇人跪倒在地,膝行到刘桃棒面前,递上一封书信。
刘桃棒接过信,粗略看了几眼。
原来是刁弘自知生路断绝,不愿与两个兄弟逃亡海外,便服毒自尽,并留下认罪书和刁家的账簿。
刘桃棒收起信,看着哭哭啼啼的刁弘妻儿,叹了口气。
他知道刁弘这是想用自己的死,保住妻儿的命,但这一招是否管用,还不好说。
如果只是霸占山泽土地,他的家人或许可以保全,可现在,刁氏暗杀朝廷官员,这岂是一死就能了之的?
刘桃棒没说什么,转身出了院子。
刁逵和刁畅这边,各自带着自己的家人和死忠部曲,以及不计其数的财物,登上了停靠在江边的大船,准备出海。
刁弘没有跟上,可他们也顾不得了。
大船出发不久,刁氏兄弟正在庆幸逃出生天之时,却感觉船突然慢了下来。
刁逵不满地呵斥道:“去看看怎么回事,让他们加速前进,不然养那群废物有什么用。”
一名部曲跌跌撞撞地进入船舱,哆嗦着说道:“有战船拦道。”
刁畅大惊,冲出船舱,定睛看去,数艘战船在水面上一字排开,明显是不打算让他们通过了。
谢玄收起鱼竿,空空如也,他略带遗憾地下令道:“喊话,让他们停船。”
刁氏兄弟目瞪口呆地站在船头,看着对面船上剑拔弩张的扬州军,心如死灰。
刁逵苦涩地呵呵笑了两声,“原来谢幼度是在这里钓鱼。”
刁畅急道:“阿兄,你去和他说说,让他放我们走,船上的财物分他一半,不,都给他。”
刁逵目视一身宽袍大袖的谢玄,叹道:“多少钱,也买不回我们的命。”
“那怎么办,”刁畅问道:“被他抓到,我们必死无疑。”
刁逵眼中闪过一丝癫狂之色,说道:“事已至此,投降也是一死,只能拼了,若是能侥幸逃出,那便是天不亡我刁家。”
刁畅紧握双拳,厉声道:“好,那我们兄弟便一起杀出重围。”
两人都是狠厉之人,当下拿出船上的财物,摆在部曲们的面前,承诺只要能杀出去,这些财物全部分给他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帮人跟着刁氏兄弟,平日里巧取豪夺的事都没少做,知道被抓后,也难免上刑场挨一刀,索性豁出去了。
谢玄见刁家的大船不仅没停下来,反而重新加速,向自己这边冲过来,便知道刁家兄弟这是打算殊死一搏了。
他冷静地下令战船散开,扬起拍杆。
双方很快就在宽阔的水面上相遇,高高悬起的拍杆落下,将刁家大船的船舷打得木屑飞扬。
两边船上的弓箭手开始互相射击,但很明显,人多势众、武器精良的扬州军占据绝对上风。
刁家可以养部曲,甚至死士,可成规模的武器装备却很难弄到。
刁逵见势不妙,高声喝令自家部曲上前,放下跳板,寻求与扬州军近身肉搏的机会。
但这样的抵抗,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刁逵回过头,正要找兄弟一起逃命,却发现刁畅已经从大船上用绳索溜下,坐上一艘小船逃了。
果然是亲兄弟,两人的想法都一样,不过刁畅更狠毒一点,连兄长都不顾,自己先跑了。
刁畅伏在小船里,几名部曲举着盾牌保护他,另有几人运桨如飞。
刁逵叹了口气,想着能逃出一个算一个,便继续留下来指挥部曲作战,为兄弟争取时间。
但望楼上视野开阔,谢玄很快便发现了偷偷溜走的小船,他的战船仍有富余,直接分出一艘,追了上去。
一边倒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虽说财帛动人心,但刁家的部曲在接连的死亡面前,慢慢看清了现实,纷纷跳水逃命。
刁逵换了身衣裳,混在人群之中,也跳入水中。
但谢玄既然到这里拦截,怎么会不防备他们跳水逃走,岸边早有扬州军张弓搭箭,只等着水中的人靠近。
扬州军的战船驱赶着落水的人,同时向水中放箭。
进退无门的刁家部曲,最终被一个个射杀在水中,混在里面的刁逵也没能逃过,身中数箭,瞪大着双眼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刁氏兄弟的家眷仍留在船上,外面的惨状早已吓坏了她们,船舱内一片哭声。
战斗结束,谢玄命人打扫战场,水中的尸体也被一一捞出,刁家的首恶,一个都不能少。
刁畅没有逃出多远,就被战船追上,拍杆落下,小船连人带船被砸入水中,盾牌下的刁畅幸免于难,没有当场被拍死,但身受重伤,被扬州军擒获。
至此,刁家的主要人物,生死不论,尽数落网。
谢玄下令清点人员和财物,同时迅速向洛阳奏报。
会稽、吴郡和晋陵,刁家积累下的土地多达数千顷,各处的财物更是堆积如山,数不胜数。
此时的洛阳城,正在太子即将大婚的欢乐气氛之中。
收到吴隐之和谢玄先后传回的奏报,王凝之都有些吃惊。
区区一个刁氏,在几十年间,就能攒下如此多的财富,世家的吃相可见一斑。
王凝之对儿子感叹道:“你说我要不要多处理几家,如此一来,别说你大婚的开销,连国库都可以丰盈起来。”
王殊知道父亲是开玩笑的,笑道:“阿耶才不是那种人,真要这么做,江南就乱了。”
“是啊,”王凝之叹息道:“刁家是自取灭亡,可别家都明哲保身,完全不给我下手的机会。”
言语之间,尽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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