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县城内,寂静无人的空旷街道上,周军士卒正在巡逻,不时高喊几声口号。
“城中百姓听着,殿下有令,城中鳏寡孤独者,可到县衙领取过冬物资。”
“城东的粮市已经开放,家无余粮者,亦可前往采买,黍、粟、谷、麦,都有出售。”
“出城伐薪者,可到南门集合,登记之后,由军士统一带到山中砍伐。”
“自今日起,在县衙为阵亡的长乐公设灵三日,百姓可自行前往吊唁,下葬之日,如有相送者,可到北门等候。”
……
喊了一上午,整个郑县城内还是毫无反应。
王殊赶到时,冷冷清清的灵堂里,只有刘裕和几名士卒。
刘裕见到王殊,赶紧上前道:“殿下,我可是一早就到了,不过直到现在,也没见一个百姓过来。”
王殊到灵前简单行了礼,觉得有些压抑,转身出了灵堂。
刘裕赶紧跟上。
“无妨,再等等,”来到廊下的王殊长舒一口气,又吩咐道:“去将吕光和那两个皇子带过来。”
刘桃棒命人去了,他看出王殊有些不自在,问道:“殿下要不去堂上等着?”
王殊摇摇头,“就这里吧,长乐公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不该这么冷清。”
没过多久,刘牢之和朱序等人都过来转了转,但他们还有军务在身,没待多久,就跟王殊告罪离开了。
这个冬天,估计不会再有大规模的战事,但几处城池的驻守和物资的调配,都刻不容缓。
一阵哭闹声传来,几人看去,是数十名军士押着吕光三人过来。
苻琳大步走在前面,嘴里兀自骂着周人惺惺作态,苻诜一脸悲伤地走在中间,想必哭声便来自于他,吕光则是面无表情地走在最后面。
看到廊下的王殊,军士们都停下来行礼。
三人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是王凝之的长子,大周的太子殿下。
苻琳大步想要上前,嘴里骂道:“虚伪至极,你若真有心,应该将我兄长的遗骸送回长安才是。”
几名军士死死地拽住他,想将他按到地上。
王殊摆摆手,“放开他。”
苻琳怒哼两声,甩开士卒的手,整理了下衣衫。
周军并未虐待他们,三人被卸下铠甲之后,都穿上了合身的锦裘。
苻诜拉住兄长,让他先不要发作,用眼神指了指眼前的灵堂。
苻琳这才作罢,三人一起从王殊面前走过,入内吊唁,屋内旋即传出压抑不住的哭声。
过了好一阵,三人才一起走了出来。
吕光略微躬身,便打算离开。
苻琳一脸仇恨地看着王殊,厉声道:“收起你的假仁假义,苻家子孙,宁死不降。”
刘裕见他如此不识抬举,忍不住上前两步,就要怼回去,被王殊一道眼神制止。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有位叔父一家人都在洛阳,所以你代表不了整个苻家,”王殊笑着说道:“不过我今日也不是要劝降。”
他从刘桃棒手里接过一封信,继续说道:“我打算从你们里面挑一个人,帮我送封信给秦主。”
苻琳与苻诜对视一眼,怒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父亲更不会投降。”
“我觉得你不应该替你父亲做决定,”王殊淡然道:“像你兄长那样战死沙场,我很佩服,但令尊作为一国之君,总得为自己的臣民多想想,不是吗?”
苻琳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击。
苻诜接口道:“你这话是不错,但此番是你们主动入侵我国,你却在这里一副为关中百姓考虑的样子,不觉得荒谬吗?”
“在你看来,我是入侵,但我却认为是收复失地,”王殊答道:“司马氏无道,致使关中陷落,家父承继前朝,自然有克服神州之责。”
苻琳冷笑两声,讥笑道:“说得冠冕堂皇,也掩饰不了王凝之乱臣贼子、谋权篡位的真相,卑鄙小人,以为行禅让之事,就可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王殊皱了皱眉头,喝道:“无礼,给我拿下。”
刘裕早就不爽了,当即上前,一把拽过苻琳,放翻在地。
苻琳没想到他们说翻脸就翻脸,使劲反抗,刘裕又加上一脚,死死将他按在地上。
王殊冷着脸说道:“听说秦主推崇汉学,以儒家教育子弟,今日一见,大失所望,身为一国皇子,尚且不知礼,何论其他。”
苻琳在地上奋力挣扎,却被刘裕一脚踩在脖子上,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苻诜赶紧求情道:“太子殿下手下留情,兄长只是一时悲愤,口不择言,这才冒犯了贵国天子,还请体谅一二。”
王殊冷眼看着在刘裕脚下挣扎的苻琳,直到他的动作幅度慢慢小了,这才说道:“放开他。”
刘裕听话地放开手脚,回到王殊身边。
苻诜赶紧扶起兄长,苻琳剧烈地咳嗽起来,摆手给兄弟示意自己没事。
“太子殿下挑人送信,不如就让吕将军去吧,”苻诜一边扶着兄长,一边对王殊说道:“我们兄弟俩都留下。”
王殊摇头道:“不行,只能在你们中间选。”
吕光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哪怕方才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像个局外人,王殊不放他,并不令他意外。
苻诜侧头看了眼苻琳,又道:“那就让我兄长回去。”
王殊说道:“可以。”
苻琳却不乐意,用手捏着脖子,咳嗽两声,沙哑着喉咙,断断续续说道:“父亲最喜欢你,你回去。”
苻诜按住他的手臂,坚持道:“兄长回去,你性子急,受不了现在的环境,继续待下去,迟早还会出问题。”
两人还要再说,王殊制止道:“三日后出发,你们下去讨论,明天给我一个人选。”
军士们押送着三人离开。
刘裕虽然气愤苻琳出言不逊,但见他们兄弟情深,还是心有所感,问道:“殿下觉得明日是阿兄回去,还是阿弟回去?”
王殊笑道:“被你脚踩的那个。”
“为何?”刘裕好奇道:“都说秦主最爱幼子,有脱身的机会,应该会让小的先回去吧?”
王殊看了他一眼,“因为小的听话,留下来能活命,大的不服气,搞不好苻家兄弟又死一个在你手上。”
刘裕嘿嘿直笑,“这倒是,都当阶下囚了,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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