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德尚中尉带着1排30人作为前卫,沿着新鲜脚印疾进。脚印深约10厘米,混合着骆驼蹄印与赤脚印——起义者显然混编了骑兵与步兵。他命令:“前卫变‘三角队形’,每人间距5米,下士杜邦带10人作为‘尖兵班’,提前100米侦察!”
沙漠里的脚印会被风沙快速覆盖,但起义者显然刻意保留了痕迹:沙地上每隔50米便有用石块堆成的“箭头”,指向东北方。德尚眯起眼——这是故意误导的“假踪”:真正的行军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标记,除非想引诱追兵进入预设战场。
“中尉!骆驼蹄子上沾着红土——这附近没有红土层!”尖兵班的二等兵马丁突然喊。德尚翻身下马(他骑乘连部唯一的阿拉伯战马),蹲下身捏起一撮沙土。红土中混杂着细碎的陶片,边缘锋利——这是人工研磨的痕迹,起义者用陶片磨成粉混入骆驼饲料,迫使骆驼踩出“定向脚印”。
“传令兵!通知2排、3排停止前进,原地构筑散兵坑!”德尚抽出指挥刀,在沙地上划出半圆,“1排继续前出,但保持战斗队形;所有人检查弹药——每支枪至少留10发子弹备用!”
9:15,连队进入“一线天”峡谷。两侧岩壁陡峭,仅容两骑并行,地面被山洪冲刷出深沟,骆驼不得不卸下部分物资,由士兵扛着前行。
“注意!右侧岩壁有撬动痕迹!”炮兵下士勒内突然指向50米外的岩缝。德尚举起望远镜——岩缝中塞着半截麻绳,下方沙地上有新鲜的拖拽印记,像是有人用滑轮吊运过重物。他想起出发前穆罕默德的警告:“蛇谷的岩壁藏着‘魔鬼的梯子’,叛乱者常从崖顶用绳子吊下伏兵。”
“全体注意!成‘双纵队’前进,班与班间距20米!”德尚命令,“7排长带10人检查右侧岩壁,5排长带10人检查左侧,发现可疑物立刻报告!”
士兵们用刺刀挑开岩缝中的藤蔓,果然在深处发现半袋火药,导火索还沾着新鲜的树胶。这是一种沙漠植物分泌的黏液,遇热会凝固。下士杜邦用匕首割断导火索,冷笑道:“好个‘请君入瓮’——他们想等我们全进去,再用炸药封死谷口。”
10:00,连队行进至峡谷中段,两侧岩壁突然开阔,露出一片约500米长的“谷底平地”。这里本应是绿洲,此刻却寸草不生,地面布满拳头大小的碎石——显然是人为翻耕过,破坏植被以限制法军隐蔽。
“全体下马!休息15分钟!”德尚下令,“但每排留2人站岗,其余人检查武器、补充水分。”他自己则带着副官走到谷底中央,捡起一块碎石抛向远处——石头落地时发出空洞的回响,“下面是空的!”他蹲下身,用刺刀戳了戳地面,沙土下传来“噗”的闷响,“是陷阱!起义者挖了地道,可能藏着火炮或更多伏兵。”
此时,向导穆罕默德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指着西北方的岩壁:“看!鹰巢!”德尚抬头——三只秃鹫正盘旋在30米高的崖壁上,却始终不俯冲,“正常情况下,它们早该扑向谷底的腐尸了。有人在崖顶监视我们。”
10:30,德尚召集军官在谷底背风的岩缝中开会。他摊开地图,用炭笔圈出三个关键点:“第一,脚印是伪造的;第二,岩壁有滑轮痕迹和炸药;第三,谷底被翻耕,陷阱密布;第四,秃鹫异常——崖顶一定有伏兵。”
“中尉,那我们怎么办?”7排长勒克莱尔额头渗汗,“现在撤退,会被堵在谷口;继续前进,就是送死。”
德尚指向谷底平地的边缘:“看到那片‘风化石’了吗?”他用指挥刀划了个半圆,“风化石下是坚硬的岩床,起义者不可能在那里挖陷阱。我们立刻占领那片区域,依托岩石构筑工事。”他转向炮兵下士:“把37mm山炮架在风化石的最高处,轰击崖顶——那里肯定有伏兵!”
“可是……”副官犹豫,“我们只有120人,反叛者可能有200甚至更多。”
“所以我们要‘以点破面’。”德尚抽出勒贝尔步枪,拉动枪栓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们以为我们会像羊一样走进圈,但我们偏要做狼——用火力撕开一道口子,再逐个击破。”
10:45,法军开始行动。1排作为“矛头”,呈散兵线向风化石区推进,每人间隔10米,边前进边用步枪朝崖顶射击,吸引伏兵暴露位置;2排、3排紧随其后,交替掩护;炮兵下士勒内调整山炮角度,瞄准崖顶一块凸出的岩石,德尚推测那里是伏兵的观察点。
“砰!”1排下士杜邦的步枪率先开火——崖顶传来一声闷哼,一个戴红头巾的身影踉跄跌落。德尚趁机大喊:“他们怕枪!集中火力打崖顶!”
120支步枪同时响起,崖顶顿时乱作一团。德尚趁机跃上风化石区的一块巨石,用望远镜观察——果然,崖顶埋伏着约50名起义者,正依托岩石向谷底射击;谷底两侧的岩缝中还藏着约30人,端着martini-henry步枪等待法军进入射程。
“穆罕默德!带你的骆驼去东侧山谷,绕到起义者后方放火!”德尚吼道,“他们没考虑到沙漠的风——烟会迷了他们的眼!”向导咧嘴一笑,打了个呼哨,两峰骆驼载着浸过松脂的干草冲向东侧。
11:00,风化石区的法军已构筑起简易工事:用岩石堆成掩体,步枪架在石缝中,山炮对准崖顶。德尚拍了拍身边新兵卢梭的肩:“别怕,他们人多,但我们有枪、有炮,还有——”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比他们更会观察的眼睛。”
当起义者的第一波冲锋从谷底两侧涌来时,法军的山炮已轰塌了崖顶的观察点,步枪火力则像剪刀般剪向冲在最前的起义者。德尚站在风化石最高处,军刀指向谷底:“现在,该我们‘诱敌’了——把他们引进我们的‘蛇谷’!”
远处的驼铃声中,东侧的烟火腾空而起,起义者的阵型顿时大乱。德尚笑了——他知道,这场“诱敌”才刚刚开始。
11:15,起义军的冲锋号角撕裂空气。德尚中尉抬头,只见谷底两侧的岩缝中涌出黑压压的人群——足有300余人,头裹红布(起义者的标志),手持老旧的martini-henry步枪、土耳其弯刀,甚至还有扛着锄头、木棍的农牧民。为首的是个穿黑斗篷的高个子,腰间别着两支左轮手枪,正挥舞着弯刀嘶吼:“真主至大!杀了法国狗!”
“卧倒!隐蔽!”德尚吼道,同时推开身边的新兵卢梭。第一波子弹擦着他的帽檐飞过,在身后的岩石上迸出火星。起义军的冲锋路线选得极刁:从两侧岩壁的豁口冲出,呈“钳形”包抄风化石区,意图将法军压缩在狭窄的谷底平地。
“1排!机枪准备!”炮兵下士勒内猛拽动山炮的拉绳,“放!”37mm山炮的第一发炮弹擦着起义军左翼飞过,在50米外的岩壁上炸开碎石雨。但起义军毫不停歇,第二波冲锋的人潮已涌到80米外——他们根本不躲,仿佛算准了法军的炮弹数量有限。
“机枪!开火!”德尚指向左侧的沙丘。藏在沙丘后的m1897哈奇开斯机枪(法军刚列装的新式速射武器)突然发出“哒哒哒”的怒吼,150发\/分钟的射速瞬间将起义军前排的人影撕成碎片。血雾混着沙粒腾空而起,惨叫声中,几个起义者被气浪掀翻,滚进沙坑里抽搐。
但起义军的人海战术奏效了——前排的尸体堆成了“肉盾”,后续的冲锋者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德尚咬着牙:“换弹链!给我往人堆里打!”机枪手的额头渗汗,手指在扳机上发颤,哈奇开斯的枪管因连续射击而发烫,冒出青烟。
正当法军以为“顶住了”的瞬间,右侧风化石区的岩缝中传来“咔嚓”一声——那是藏兵洞的石板被掀开的动静。德尚瞳孔骤缩:他早该想到,起义者不可能只在外围埋伏!
10余名起义者从岩石下的洞穴中钻出,每人腰间捆着用油布包裹的土制炸药(混合了硝石、硫磺和木炭),手里举着点燃的导火索。他们的目标明确:法军的机枪阵地和山炮。
“小心!是炸药!”副官的尖叫被爆炸声淹没。一名起义者扑向哈奇开斯机枪,导火索在沙地上拖出火星;另一人则冲向山炮,将炸药包塞进炮口。德尚眼疾手快,抓起步枪连开三枪,击毙了两个冲向机枪的起义者,但第三个已拉燃了导火索——
“轰!”机枪阵地被掀翻。铁皮弹箱在火中熔化,机枪手的半截身子被抛到5米外的岩石上,血肉模糊。山炮的炮管被炸得弯曲变形,勒内被气浪掀飞,撞在岩壁上昏死过去。
更致命的是,藏兵洞中涌出的起义者手持短刀、匕首,如疯狼般扑向法军的散兵坑。他们的喊杀声混着“真主至大”的祷词,完全不顾自身安危——这是“自杀式冲锋”,用血肉之躯消耗法军的弹药与体力。
法军的火力优势瞬间瓦解。哈奇开斯机枪哑了,山炮成了废铁,。德尚抽出军刀,吼道:“上刺刀!准备白刃战!”
1排的士兵们颤抖着将刺刀卡进枪管。新兵卢梭的手在抖,德尚一把夺过他的步枪:“怕就对了——但你要比他们更怕死!”他将刺刀尖抵住一个冲来的起义者的咽喉,对方却咧嘴一笑,反手用匕首划向他的手腕。德尚侧身避开,顺势一枪托砸在对方太阳穴上,鲜血溅在他的灰呢制服上,染出朵狰狞的花。
7排长勒克莱尔的处境更惨。他的班被起义者围在岩缝里,6名士兵已有4人阵亡。一个起义者举着弯刀劈来,勒克莱尔用步枪枪托硬接,“咔嚓”一声,枪托裂成两半,弯刀却擦着他的耳朵劈进岩壁。他反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军官标配),砍断了对方的右手腕,但另一个起义者已从背后抱住他,用短刀刺向他的后心——
“噗!”勒克莱尔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看见鲜血从胸前的弹孔涌出,染红了胸前的十字勋章。他反手抓住刺客的手腕,用尽最后力气将其按向自己的刺刀尖……
战斗逐渐变成“砍杀竞赛”。起义者的弯刀砍卷了刃,就用石头砸;法军的刺刀折断了,就用枪托砸、用牙咬。沙地上到处是残肢断臂,血迹混着沙粒凝结成暗红色的硬壳,踩上去“咯吱”作响。
德尚踩着战友的尸体爬上沙丘,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翻涌:120人的连队,此刻只剩不到40人还能战斗。起义者的攻势却丝毫未减——他们从藏兵洞不断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喜欢数风流人物还看前世与今朝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数风流人物还看前世与今朝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