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者的警告如同丧钟,在每个人的意识里回荡。
“你将释放出……‘万物之初’那些不该被唤醒的古老存在。”
话音刚落,希望号的舰桥猛烈震动,屏幕上代表看守者的光之人形,其轮廓瞬间膨胀了十倍,纯白的净化之光不再是光束,而是化作一片席卷星空的海洋,拍向整个战场。
“它不打算跟我们谈了!”烈风咆哮,灰色的混沌风暴网被那纯白海洋一冲,瞬间崩解了三分之一,“这鬼东西想把整个桌子都给掀了!”
“它的逻辑里,我们就是最不稳定的病毒。”朱淋清死死盯着远处那个在金色与灰色光芒中挣扎的身影,“它要连带宿主一起清除。”
……
张帆的意识,沉入了比寂灭更深的黑暗。
他“看”到了一幅画。
那是在时间都不存在的原初,一片绝对的“无”。
就在这片“无”中,一个身影出现了。
他穿着古老的、布满斩痕的战甲,那样式,让张帆的意识猛地一跳。
归墟。
千刃的先祖。
画面中,宇宙正进行着一次完美的循环。它刚刚经历了一场绝对的寂灭,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最基础的粒子,准备在下一秒,开启一个更加稳定、更加完美的“重启”。
没有意外,没有变数。
但归墟看着那片完美的死寂,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掌心托着一粒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混杂着所有色彩的火种。
混沌之种。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这粒火种,扔进了那片即将重启的“无”之中。
就像在一张绝对纯白的画纸上,滴下了一滴无法被擦除的墨。
“不!”
一个充满怨毒的念头,在张帆的意识画卷旁炸开。
赛费罗斯那紫黑色的意识体,如同一条毒蛇,从“原点”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你看,这就是一切错误的根源!”赛费罗斯的意识指向画面中的归墟,“是他,污染了完美的循环!是他,创造了痛苦!所谓的‘自由’,只是‘疾病’的另一个名字!”
画面继续流淌。
那粒混沌之种,在新的宇宙中生根发芽。
它演化出了无限的可能性,演化出了名为“自由意志”的奇迹。
但也正如赛费罗斯所说,这粒种子吸引了宇宙最原始的“熵”与“失衡”,它们如同逐光的飞蛾,附着在种子上,让宇宙这具新生的躯体,从诞生之初就患上了无法根治的癌症。
“看到了吗,调律者?”赛费罗斯的念头充满了诱惑,“唯一的疗法,就是彻底的寂灭!将这错误的种子连同它结出的所有恶果,一同焚烧!回到归墟犯错之前的那个完美状态!”
张帆的意识沉默了。
赛费罗斯的逻辑,无懈可击。
然而,就在这时,画卷的最深处,浮现出归墟留下的一行信息。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道”的烙印。
【平衡,非静止,乃呼吸。呼,则万物归寂;吸,则混沌生机。宇宙需有一肺,暂存熵增之毒。】
“一派胡言!”赛费罗斯的意识发出尖啸,“暂存?然后呢?让毒素扩散全身吗?只有切除!彻底的切除!”
张帆没有理会他。
他“看”懂了。
归墟不是犯错,他是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治疗方案。
他要给宇宙,装一个“肺”。
就在张帆的意识与归墟的烙印产生共鸣的瞬间,外界,他的身体彻底失控了。
“不好!”朱淋清瞳孔骤缩。
屏幕上,张帆的身体不再是金色与灰色的拉扯,他的右半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纯粹的、不可直视的金色能量转变。
那股创造之力,不再受控,它在疯狂地汲取周围的虚空能量,准备进行无差别的“创生”。
他周围的空间,开始凭空生出扭曲的血肉、怪异的植物、不断生灭的眼球。
“他在创造……他在创造怪物!”烈风看着这一幕,头皮发麻。
“执行。”
朱淋清只说了两个字。
她双手猛地合十,那两条赤红色的秩序锁链不再是蓄势待发,而是如两道红色闪电,瞬间洞穿虚空,一条缠向张帆的右臂,一条锁住他的右腿。
“滋——”
秩序之力与失控的创生之力碰撞,爆发出刺耳的声响。
朱淋清的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溢出鲜血。
“锁不住!这股力量……在定义我!”
那金色的能量,正顺着锁链反向侵蚀,试图将朱淋清也“创造”成它的一部分。
她的左臂皮肤下,开始浮现出金色的、如同电路板一样的纹路。
“妈的!”
烈风看到这一幕,双眼瞬间血红。
他没有冲向张帆,而是调转方向,将自己那灰色的混沌风暴,狠狠撞向了那片正在压来的、看守者的净化光海。
“轰!”
混沌与秩序的极致对撞,让整片星空都黯淡了一瞬。
“你疯了吗?”看守者的意念带着一丝困惑,“你的力量是混乱,却在维护秩序?”
“这他妈叫守护!不叫束缚!你懂个屁!”烈风须发皆张,对着光海咆哮。
他放弃了防御,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用来进攻,用来为朱淋清争取时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当烈风的混沌风暴以纯粹的“守护”之念爆发时,竟然与朱淋清那正在被侵蚀的秩序锁链,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振。
灰色的混沌之力,如有实质般,覆盖在了赤红的锁链上。
混沌,干扰了创生之力对秩序的“定义”。
朱淋清压力骤减,她咬破舌尖,将一口心血喷在锁链之上。
“给我……镇!”
秩序锁链猛然收紧,硬生生将张帆那即将彻底能量化的右半身,重新压制回血肉形态。
但代价是,朱淋清的整条左臂,因为承受不住两种概念力量的对冲,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软软地垂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
舰桥内,千刃动了。
他没有看外部的战场,他的双眼,始终锁定着张帆的心脏位置。
他缓缓抬起刀,刀尖遥遥对准那个点。
“嗡……”
刀锋发出轻微的鸣动。
他感受到了。
在那个身体的内部,两股无法调和的力量,正在进行最原始的撕扯。
清创,要开始了。
而他的刀,就是主刀医生留下的,最后一重保险。
……
意识深处。
张帆的“念头”凝聚成型。
他伸出手,一把由“生”、“灭”、“混沌”、“自由”四种概念融合而成的、半透明的手术刀,出现在他手中。
他的目标,是画卷的核心。
归墟留下的那枚“混沌之种”的根须。
“对……就是这样!”赛费罗斯的意识再次浮现,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狂喜,“斩断它!斩断这个宇宙最初的错误!我们一起,见证真正的永恒!”
张帆握着刀,缓缓靠近那根须。
他能感觉到,只要轻轻一划,宇宙这台机器就能回到“出厂设置”,所有bUG都将被清除。
但就在刀锋即将触碰到根须的瞬间,他停住了。
他的意识,与那枚混沌之种产生了最深层次的连接。
他看到了……自己。
从胸口那枚烙印的诞生,到平衡之力的觉醒,再到此刻融合四种概念的权柄。
他的一切,都源于这枚种子。
这枚种子,就是他“自由意志”的具象化。
一个冰冷的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
斩断它,宇宙得救,但他将不再是张帆,会变成一个没有自我、纯粹执行“平衡”指令的程序。
不斩断它,宇宙的癌症将继续扩散,他所守护的一切,最终都会被卷入混乱的深渊,化为乌有。
赛费罗斯在狂笑。
看守者在警告。
朱淋清在流血。
烈风在咆哮。
千刃在等待。
张帆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术刀,又看了看那枚与自己同源的混沌之种。
一个平静的念头,在他意识里浮现。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两难。
这台手术,病人是宇宙。
要切除的肿瘤,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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