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这座运河畔的繁华之城,如今已彻底沉沦,化为一片被欲望焚烧殆尽的焦土,活生生的无间地狱。
粘稠的、散发着甜腻腥气的粉红色魔雾不再仅仅是弥漫,而是如同凝固的血浆般充斥在每一寸空间,吸入一口便令人心智昏沉,种种妄念不受控制地滋生。
街道两旁的屋舍大多坍塌腐朽,残垣断壁上爬满了不断蠕动、仿佛拥有自身生命的妖异藤蔓。
昔日熙攘的街巷,此刻不见活人踪迹,唯有影影绰绰、形态扭曲的欲望魔物在浓雾中穿梭隐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痴笑与呻吟。
魔将西门庆,或者说波旬在此世的化身,高踞于县城中央的原县衙废墟上空。
他庞大的、覆盖着油腻黑色薄膜的蝠翼缓缓扇动,每一次动作都卷起带着浓烈堕落气息的狂风,投下令人绝望窒息的巨大阴影。
他享受着脚下这片被他意志彻底浸染的魔域,享受着那些残存的、被彻底魔化的生灵以及沉沦凡人心底最原始的恐惧与对他的疯狂膜拜。
他眼中两团永恒燃烧的粉红色火焰扫视着下方,如同冷酷的君王巡视着自己血腥的猎场。
偶尔,那魔光如同拥有实质的探照灯,骤然聚焦到某条尚存一丝生气的街巷。
光芒所及之处,那些躲藏在断壁残垣后、瑟瑟发抖、尚未完全魔化的凡人,甚至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未能发出,瞬间就如同被无形的魔爪攥住了灵魂与血肉,所有的精气、气血乃至残存的微弱魂灵被强行剥离、抽干!
眨眼间,便化作一具具维持着最后惊恐绝望姿态的干枯骷髅,噼里啪啦地倒地,碎成一摊摊朽骨与尘埃。
而他们被暴力剥夺的生命能量,则化作一道道纤细却异常精纯的粉红色气流,如同受到绝对召唤般,尖啸着涌入西门庆那不断搏动的魔躯之内,让他发出满足而扭曲的低沉呻吟,周身的妖异魔纹也随之闪烁得更加明亮刺目。
“力量……源源不断的力量!这才是真正的永恒极乐!主宰众生,予取予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哈哈哈——!”西门庆张开那布满乌黑利爪的魔掌,发出尖锐刺耳、震荡着整个魔域的狂笑。
县城边缘,那座荒废的山神庙前。
尹喜以生命精血和《道德经》真意苦苦支撑的清光屏障,此刻已然薄如蝉翼,光芒黯淡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
屏障之上,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裂痕,如同被亿万钧重锤反复轰击过的琉璃,濒临彻底崩碎。
在魔将正式出世带来的、如同天地倾覆般的恐怖魔威压迫下,屏障的范围被疯狂压缩,此刻仅能勉强笼罩住尹喜盘坐的周身三尺之地,并且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却又坚定地向着内部坍缩、消亡。
尹喜跌坐于地,面容不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败之色,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已流逝。
七窍之中,不断有细细的、暗红色的血线持续渗出,那是心神与法力双重透支到极限后,本源开始枯竭的可怕征兆。
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散架,全靠着一股源自人教弟子守护苍生的责任、以及对“道”之存在的最后不屈信念在强行维系着最后一点清明与坚持。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目光,穿透稀薄的清光与浓郁的魔雾,绝望地望向县城中心那魔威滔天、正肆意收割着无辜生命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无力的悲凉与深可见骨的绝望。
“道之教化,遇此纯乎极欲、根植本心之魔,竟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么?唉!劫数难逃,苍生何辜,苍生何辜啊!”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道尽了此刻的无奈与悲怆。
然而,就在这无边绝望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的至暗时刻——
“西门庆!!!狗贼!!死!!还我兄长命来——!!!”
一声炸雷般的、蕴含着滔天悲愤、刻骨仇恨与玉石俱焚般决绝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悍然炸响,又如同濒死凶兽挣脱枷锁发出的最终咆哮,骤然从一条烈焰燃烧、魔物肆虐的街道尽头爆发出来!
这怒吼是如此的力量磅礴,其中蕴含的纯粹意志,竟然短暂地压过了万千魔物的嘶嚎尖啸和西门庆那肆无忌惮的狂笑,清晰地、如同重锤般敲击在每一个尚存感知的生灵心头!
紧接着,一个身影,一个如同从十八层血池地狱里硬生生杀将出来的浴血身影,悍然冲破了浓郁得化不开、足以让金仙沉沦的粉红魔雾,带着一往无前、舍生忘死的惨烈气势,如同扑向烈焰的疯魔,目标明确,直指城中央那悬浮的魔影!
正是武松!
他浑身浴血,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貌。那身破烂不堪的行者僧袍被暗红的血液和魔物粘稠的分泌物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精壮的身躯上,多处破碎,露出下面古铜色皮肤上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
有些伤口仍在汩汩流淌着热血,有些则泛着不祥的粉红色光泽,显然是被魔气侵蚀或是强行冲破欲望幻境时留下的反噬之伤。
但他那一双虎目,却燃烧着比地狱熔岩还要炽烈、还要纯粹的仇恨与决绝!那仇恨如此之深,如此之浓烈,如同实质的火焰,竟然暂时压制、甚至驱散了魔域对他心神的无孔不入的侵蚀与干扰!
手中那柄镔铁雪花戒刀,早已砍杀得卷刃、崩口,甚至连刀身都因承受了远超极限的力量而微微扭曲变形,却依旧被他如同烙铁般死死紧握,刀身之上,散发着冰冷刺骨、百死无悔的惨烈杀意!
他是一路从城外尸山血海中独自杀进来的!孤身一人!不知斩了多少扭曲蠕动的魔物,破了几重惑乱心智的欲望幻境,身上又添了多少道足以致命的创伤!
他完全是凭借着为惨死兄长武大郎报仇的滔天恨意,以及那一身打虎裂石、臻至人间巅峰的纯粹武道意志与体魄,硬生生顶着魔域无处不在的巨大压力,以凡俗之躯,悍然杀穿了层层阻碍,闯到了这魔窟的最核心之地!
“嗯?”
悬浮于空中的魔将西门庆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极致敌意和纯粹杀气的怒吼所惊动,微微低下头,那双粉红色的火焰眼眸穿透层层魔雾,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浑身浴血、杀气几乎凝成实质、正不顾一切向自己冲来的渺小身影。
他眼中火焰跳动了一下,先是露出一丝仿佛看到蝼蚁竟敢向神象扬起沙尘般的玩味与残忍。
“哪里爬出来的不知死活的臭虫?血肉气息倒似比那些废物鲜美凝练些许!也敢在此聒噪,扰本魔主享用血食的雅兴?”
他甚至懒得亲自降落下去,只是无比随意地抬起一只覆盖着妖异魔纹、指甲乌黑尖长如匕首的魔爪,对着武松悍然冲来的方向,漫不经心地、如同驱赶蚊蝇般,轻轻向下一按!
轰——!
一股无形的、却沉重如同万丈山岳凭空压下的恐怖欲望魔压,轰然降临!
这并非单纯的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意志与肉身本源,试图在瞬间将武松那看似坚韧的意志彻底压垮、碾碎,将他的肉身直接挤压成一滩肉泥!
“啊——!”
武松前冲的身形猛地一滞,感觉仿佛整个天穹都塌陷了下来,无比沉重地压在了他挺直的脊梁之上!
恐怖的魔念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刺向他死死坚守的复仇意志核心!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所有毛孔都在巨大的压力下渗出细密的血珠,口鼻之中溢出的鲜血更加汹涌!
但!
“给——我——开——!!!”
武松猛地昂起不屈的头颅,脖颈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发出一声更加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自己喉咙、震破这方魔域的惊天怒吼!
他体内那千锤百炼的气血,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熔岩,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奔涌咆哮,竟硬生生顶住了这魔将随意施加的、足以碾碎金仙元神的恐怖威压!
那千锤百炼、百折不挠的武者意志,那不死不休、铭刻骨髓的复仇信念,在此刻化为了支撑天地的脊梁!
他脚下的青石板轰然炸裂成齑粉,双腿肌肉贲张如怒龙盘绕,深深陷入地面,但前冲的速度,在经历了那短暂的、几乎致命的凝滞后,竟再次轰然爆发,丝毫不减!
反而因为那极致的愤怒和压迫,变得更快!更猛!如同一支离弦的、燃烧着生命与灵魂的血色箭矢,义无反顾地射向那高高在上的魔影!
“狗贼!给我死——!!!”
武松双目赤红如血,视野之中已然容不下他物,只剩下空中那个扭曲、散发着令他作呕气息的魔影!
他猛地踏碎脚下大地,整个人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强弓射出的利箭,腾空跃起!将全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恨意、沸腾到极致的气血、乃至开始燃烧的生命精华与灵魂本源,毫无保留地、决绝地灌注到手中那柄已然不堪重负的卷刃戒刀之中!
戒刀发出一声濒临破碎的、凄厉的嗡鸣,刀身之上,却陡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惨烈而决绝的刺骨寒光!
这一刀,摒弃了所有技巧,放弃了任何防守,只剩下最纯粹的、一往无前的——劈斩!凝聚了他武松一生的刚烈、义气、所有的痛苦、愤怒与不甘!
飞蛾扑火,亦要燃尽所有,在那毁灭的烈焰上,留下属于自己最炽热、最不屈的灼痕!
下方,濒临油尽灯枯的尹喜,看到了这悲壮决绝、撼人心魄的一幕,浑浊的老眼之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惊人的、回光返照般的璀璨光彩!
“壮士!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本源力量,甚至不惜点燃所剩无几的寿元与道基,猛地将身前那即将彻底破碎、明灭不定的清光屏障,向着武松冲天气势最为鼎盛的方向,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向前一推!
那薄如蝉翼、仿佛一触即溃的清光,瞬间拉伸、变形,化作一道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由无数细密道德符文构成的透明薄膜,精准无比地出现在武松与西门庆之间的空中,正好挡在了那无形欲望魔压最为凝聚、最为致命的核心之处!
嗤啦——!
清光薄膜几乎在出现的瞬间,就被那恐怖的魔压撕裂、侵蚀,但它终究是尹喜舍命所为,其中蕴含着一丝源自太上道祖的“道德”无上真意,竟真的将那足以碾碎山岳的魔压,阻滞了那么至关重要的一刹那!削弱了那么一丝看似微不足道,却可能决定生死的气机!
对于武松这凝聚了全部生命精华、灵魂力量的舍命一击而言,这一刹那的阻滞,这一丝的削弱,便是生死之差,便是那黑暗深渊中,唯一可能照进来的一线曙光,唯一可能触及仇敌的机会!
魔将西门庆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和残忍,在这一刻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正的、出乎意料的讶异。
他没想到这只蝼蚁竟能如此顽强地扛住他的威压,更没想到那个早已被他视为待宰羔羊、即将油尽灯枯的老家伙,居然在最后关头还能爆发出如此干扰!
而这一丝讶异,迅速转化为了被蝼蚁一再挑衅、甚至其攻击可能真正触及自身魔躯的——暴怒!
“找死的东西!”
清河县最终的对决,于这电光火石、间不容发之际,在这血与火、恨与怒、道之微光与魔之暗潮的激烈碰撞中,轰然开启!结局,悬于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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