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人间天堂的盛景早已荡然无存。
天穹被雷峰塔裂缝中不断溢出的污秽魔气浸染,化作一片令人心悸的暗沉死灰色,如同垂死巨兽淌出的毒血,遮蔽了天光,只投下惨淡阴森的光晕。
空气凝滞沉重,弥漫着香火焚尽的焦糊、泥土的腥腐,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直钻心底、令人神魂不安的冰冷邪异。
西湖水波不兴,死鱼翻着惨白的肚皮漂浮聚集,靠近雷峰塔的湖岸,草木尽数枯萎发黑,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只余下扭曲的枯枝指向不祥的天空。
城中街巷空无一人,家家门户紧闭,唯有被遗弃的货担、翻倒的推车无声诉说着之前的仓惶。
偶尔从紧闭的门窗后传来孩童压抑的啜泣、老人绝望的喃喃祈祷,更给这座被恐惧扼住咽喉的城池平添无尽凄惶。
金山寺内,景象更为惨烈。
修为浅薄的僧侣大多昏迷倒地,横七竖八躺满庭院殿前。少数尚能维持清醒的,也个个面如金纸,勉力盘坐诵经抗衡魔气侵蚀,周身佛光黯淡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更有心志被魔所乘者,双目赤黑,发出无意义的嘶吼,状若疯魔,被同门拼死制住,捆缚于廊柱之下,徒劳挣扎。
整座临安城,连同这千年古刹,都仿佛置身于一个不断收紧的、名为“毁灭”的冰冷绞索之中,喘息艰难。
而在那更高处,寻常仙神难以踏足的九天罡风层,气流狂暴如亿万无形利刃翻搅,足以撕裂精金玄铁,更有紊乱的虚空暗流潜藏涌动,凶险异常。
然而,就在这片绝域,层层流云的最深邃之处,空间发生着极其细微、近乎完美的扭曲。
一道模糊的玄色身影,如同水底最幽暗处的阴影,悄然隐匿于此。
他身着古朴道袍,袍服上北冥寒渊与巨鲲遨游的暗纹若隐若现,与周遭毁灭性的罡风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纹丝不动。
正是自北冥之渊赶来的上古妖师——鲲鹏老祖!
他负手而立,姿态看似悠然,如同闲庭信步。但那双半开半阖的眼眸,却锐利如亘古不化的万载玄冰,冰冷无情地穿透万里云霭与空间阻隔,精准无比地锁定着下方那座正在痛苦痉挛的雷峰塔。
他的目光,如同世间最精密的探针,细致地扫描过塔身每一道狰狞的裂缝——那些被金蛟剪蛮横撕裂的巨大创口,以及因内部疯狂冲击而不断蔓延、新生、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裂痕。
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些裂缝中不断汩汩涌出、丝丝缕缕却本质骇人的能量之上。
那是罗睺的本源魔气!绝非寻常的污秽邪能,而是一种近乎于“道”的极致漆黑,如同宇宙诞生前最原始的混沌黑暗凝聚而成,蕴含着最精纯的毁灭真意,一种颠覆秩序、终结万物的可怕法则碎片。
它们如同拥有自身意志的黑色血液,从塔的“伤口”中不断渗出,散发出令鲲鹏老祖这等存在都为之元神悸动、却又从心底涌起无法抑制的贪婪与灼热渴望的气息。
“妙哉!真是混沌初开以来,最极致的毁灭之美!” 鲲鹏老祖心中暗自赞叹,那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极致的贪婪之色如地心岩浆般汹涌奔腾,又被其强大的意志强行压下。
“如此古老而精纯的混沌魔神本源,近乎于道矣!若能得之,细细体悟其中鸿蒙破碎、魔神诞生的无上奥秘,老祖我的吞噬大道必能突破万古桎梏,甚至窥得那一丝渺茫难寻的混元无极之机!”
这念头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道心。
他强忍着立刻出手、强行攫取的冲动。老谋深算如他,岂会看不出下方局势的复杂与凶险?
“若非此魔气与此佛塔根基、与那和尚扭曲崩溃的心神结成如此诡异的‘共生之体’,变得牵一发而动全身,难以强行剥离收取……老祖我早已直接出手,哪容这些小辈在此徒劳挣扎,平白损耗这魔气的无上‘灵性’。”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弧度,如同最有耐心的洪荒猎手,潜伏在暗处,静待着猎物自己耗尽力气,或者掉入更深、更无法挣脱的陷阱。
“不过,现在这般,也好。” 他心中冷静盘算,“正好让下面那些截教丫头和佛门的小和尚先耗上一耗。那云霄手中的混元金斗倒是件麻烦物事,看她似乎还留有余力?”
“呵呵,谨慎是好事,但也正给了老祖我可乘之机。且看她们能撑到几时!最好斗个两败俱伤,或是将这脆弱的平衡推向某个极致的临界点……届时,方是老祖我顺手牵羊、攫取道果的最佳时机!”
他彻底收敛了周身一切气息,甚至连思维波动都近乎停滞,完美地融入九天罡风的嘶吼与流云的变幻之中,耐心地潜伏着,等待着。
他在等待一个最佳的、万无一失的时机——或许是那濒临破碎的封印被修补到最关键、最脆弱的一瞬!
或许是三霄、唐僧法力耗尽、心神松懈、无暇他顾的那一刻!或许是塔内那白蛇彻底被魔气吞噬同化,或是魔气积累到极限彻底爆发,引起更大的混乱,吸引所有注意力的时刻……
届时,他将以雷霆万钧之势,撕裂虚空,直取目标,将这枚令他梦寐以求的“魔道圣果”纳入囊中!任何阻拦者,都将成为他吞噬大道下的养料!
下方,金山寺上空,形势已是千钧一发,危如累卵!
云霄仙子悬浮于雷峰塔正上方,衣袂飘飘,面容却清冷如覆盖了一层寒霜,平日里的爽朗大气已被眼前危局带来的极致凝重所取代。
她全力催动着那威能无穷的混元金斗,金斗高悬头顶,滴溜溜急速旋转,散发出道道灰蒙蒙的、仿佛能消融万物、使一切复归混沌本源的气流。
这些气流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竭力收束、压制、炼化着从塔身裂缝中疯狂喷涌出的滔天魔气,勉强将其肆虐的范围限制在塔周数百丈的区域内,如同为一个即将爆炸的灭世火药桶,强行套上了一个不断被剧烈冲击、岌岌可危的脆弱罩子。
然而,那源自魔祖罗睺的本源魔气何等狂暴桀骜?
每一次凝聚的冲击,都如同被囚禁的洪荒巨兽在疯狂撞击囚笼,让混元金斗这件先天灵宝都发出低沉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嗡鸣,散发的混沌光芒也随之微微摇曳晃动。
云霄光洁的额角已然渗出细密的晶莹汗珠,呼吸也比平素明显急促了几分,显然维持这等规模的镇压,对她而言也绝不易与。
但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那清澈如水、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除了对当前危局的深深焦虑,还始终藏着一丝挥之不去、如同冰刺般尖锐的警惕。
她的神念并未百分之百地投入对魔气的镇压之中,而是悄然分出了一缕,如同最纤细却坚韧的蛛丝,无声无息地蔓延向四周的虚空,尤其是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高天云层深处。
“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如同被冰冷蛇瞳盯上的窥视感,绝非错觉。” 云霄心中念头急转。
“金蛟剪强行破塔,魔气失控爆发,动静太大,足以惊动那些沉睡的老怪物。鲲鹏那老贼,对这类混沌本源最为贪婪,定然就在左近窥伺,他绝不可能错过这等‘盛宴’。”
“还有那隐约感知到的、一股股令人心悸的晦涩寒意!只怕暗中窥视的,不止他一个!”这念头让她心头更沉。
她性子虽直率果决,却绝非无谋莽撞之辈,相反,正因其智慧深远、思虑周全,方能斩却恶尸,道行精进。
此刻,她必须留存部分心力与法力,以应对那可能来自暗处的、远比眼前魔气更致命的突然袭击。
救出白素贞、控制魔气是首要,但若因大意而连自己姐妹三人都彻底陷在此地,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有负教主所托。
这份深植于心的谨慎,源于对潜在危险的敏锐感知,亦是作为三霄之长、作为此间截教领袖不可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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