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左侧第三道主裂缝魔气冲击太甚,我布下的‘玄光禁’快要崩散了!”碧霄急促的声音穿透魔气的嘶吼传来。
她与琼霄分立塔身两侧,纤指翻飞如蝶,无数璀璨夺目的上清仙道符文自指尖流淌而出,如同亿万金色丝线,艰难地缠绕、编织在塔身狰狞的裂缝之上,试图弥合那被金蛟剪撕裂的创口,重铸禁制。
琼霄脸色苍白,紧咬下唇,甚至不敢抬眼去看云霄的方向。心中懊悔如同毒藤缠绕,每一次魔气从她造成的裂口反冲而出,都让她心神俱颤。
她拼尽全力,将大罗金仙巅峰的磅礴仙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一道道加固符文带着她的悔恨与决绝,死死封向那些因她而生的裂痕,娇躯在反震之力下微微摇晃,却倔强地不肯后退半分,只求能弥补这滔天之过。
“凝神静气!碧霄,以‘上清缚灵真诀’稳固塔基灵脉!琼霄,法力运转需如春水绵长,不可再急功躁进!”
云霄一边全力维持着混元金斗那庞大的混沌漩涡,一边冷静地指挥着两个妹妹,声音依旧沉稳,如同定海神针,给予她们支撑的力量。
她目光扫过下方临安城中隐约传来的绝望哭喊,心中轻叹。那些渺小却鲜活的生灵,终究不能轻言放弃。
这份护持之心,并非迂腐,而是修行至她这般境界,对天地万物生灵自然而然的慈悲,亦是道心澄澈的映照。
塔基正前方,唐僧跏趺而坐,宝相前所未有的庄严,眉宇间甚至带着一丝殉道般的决绝。
他口诵大乘佛教至高伏魔经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字字句句如同黄钟大吕,响彻虚空,蕴含着无尽的慈悲愿力与坚不可摧的意志。
浩瀚精纯的佛光自他周身毛孔涌出,如同温暖而坚韧的金色潮汐,源源不断地注入那剧烈震颤、哀鸣不止的塔身之内。
这佛光一分为二,一部分化作最柔和慈悲的抚慰之力,试图平息塔内被魔气反复侵蚀、痛苦不堪的白素贞那几近撕裂的妖魂;另一部分则凝聚成无数坚不可摧的金刚法印,配合着塔内残存的佛门禁制,艰难地加固着那摇摇欲坠的封印核心,抵御着内部魔气一波猛过一波、如同洪荒巨兽般的疯狂冲击。
他额际早已汗出如浆,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僧袍后背亦被汗水彻底浸透。那依靠功德灌顶而来的准圣修为,此刻成了他最大的桎梏。
空有磅礴如海的能量,却缺乏与之匹配的精妙掌控与对大道法则的深刻理解,如同稚子舞动千钧重锤,力量骇人却难以精准着力,反而消耗更巨。
他只觉得自身佛力如同决堤江河,不受控制地奔涌倾泻,往往事倍功半,只能凭借一颗源自金蝉子本源、坚韧不拔的纯粹慈悲心,燃烧自身,苦苦支撑。
“我佛慈悲……愿以此身,承此业力,护佑众生……白姑娘,定要守住灵台清明……法海禅师,迷途知返啊……”
他心中默诵宏愿,感受着城中数十万生灵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惧与绝望,那份最纯粹的慈悲心被激发至极致,支撑着他超越自身极限,疯狂输出着佛力。
这份坚守,绝非毫无原则的滥慈悲,而是他修行之根本,是他在预见到魔气爆发、生灵涂炭的惨剧后,宁愿以身犯险、竭力阻止的内在驱动力与道义担当。
然而,雷峰塔内部,那被金蛟剪彻底惊动、又被外界四股强大力量反复刺激的罗睺本源魔气,如同被触犯了逆鳞的太古凶神,变得更加狂躁暴虐,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
它凝聚起更加恐怖、更加凝聚的力量,如同挥舞着黑暗巨锤的魔神,疯狂地、一次又一次地悍然撞击着那早已千疮百孔、遍布裂痕的封印内壁!
轰!轰隆!轰!!!
每一次凝聚全力的撞击,都让整座巍峨的雷峰塔发出令人头皮炸裂、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解体般的恐怖“嘎吱”呻吟!
塔身剧烈摇晃,更多的砖石瓦砾如同被无形巨力抛洒,从密集的裂痕中簌簌剥落,如同石雨般砸落地面,激起漫天烟尘。
塔身表面,那些历代高僧加持、残存至今的佛门梵文,光芒闪烁得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萤火,急剧明灭,黯淡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湮灭!
塔,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仿佛只需再一下重击,这座千年古塔便会彻底分崩离析,将那足以湮灭一方世界、让万物归墟的毁灭性能量,毫无保留地、彻底地释放到这脆弱的人间!
就在云霄将绝大部分心神用于维系混元金斗的镇压,并分出一丝灵觉警惕外界异动之时——
那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来自洪荒的冰冷目光死死盯住的窥视感,如同隐匿在阴影中的毒蛇终于吐出了信子,再次骤然、清晰地掠过她的神魂感知!
这一次,那感觉更为实质,带着一种纯粹的、古老的恶意与毫不掩饰的贪婪!
她猛地抬首,清澈而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柄历经万劫淬炼的冰魄寒剑,蕴含着斩却恶尸的准圣威压,猛地刺向高空那看似唯有流云奔涌、罡风呼啸的苍穹某处!
然而,目光所及,空空如也,只有狂暴紊乱的九天气流与变幻不定的云霭,仿佛刚才那令人心悸的感觉,仅仅是因为心神消耗过度而产生的虚无幻觉。
“不对!绝对有东西潜藏在那里!”云霄心中警兆如同九天雷暴般轰然炸响,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瞬间自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让她凝结法印的纤长手指都不自觉地微微收紧。
“是鲲鹏!这老怪果然一直潜伏在侧!他按捺不动,并非放弃,而是在等待我们力竭之时,或者在等待一个能将魔气与我们都一并算计在内的最佳时机?!”
这份清晰的认知,让她更加坚定了必须保留部分实力以应对不测的决心。
她悄然运转玄功,微不可察地调整了混元金斗的运转法门,使其在外看来依旧全力施为,混沌气流汹涌,但实际上已悄然收束了部分扩散的威能,转为更侧重于自身与妹妹们周身的防御以及对突发状况的应变。
同时,她以截教秘传的元神传讯之法,将一道极其隐晦的警示瞬间传递至碧霄与琼霄心神深处:“高空有异,强敌窥伺,谨守心神,留存法力,以备万全。”
碧霄与琼霄接到传讯,心中皆是一凛,手中修补禁制的法诀速度不变,但心神已然悄然提升至最高戒备,一丝神念如同无形的触角,暗暗提防着来自上方的任何异动。
塔下,法海萎顿于地,气息微弱如同即将熄灭的灯焰。他周身那点残存的佛光几乎散尽,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但眉心那一道与魔气共生的黑气印记,却如同汲取了他生命本源的养料,反而蠕动得更加活跃、狰狞。
剧烈的痛苦与共生结构被破坏带来的反噬,让他意识陷入混沌,口中只剩下断断续续、混合着血沫的无意识呓语:“镇……镇妖……卫道……佛……法……无边……”
但他的身躯早已无法动弹分毫,如同一个充满了极度不稳定毁灭能量的危险之源,静静地躺在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他本身,已成为这危局中最大的变数与炸药桶,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瞬他是会彻底道消身殒,还是被魔气彻底吞噬同化,化为更恐怖的魔物,亦或因那诡异的共生状态,引发更加剧烈、不可控的连锁崩塌!
摇摇欲坠、濒临彻底崩溃的雷峰塔。
潜伏于九天之上、耐心等待致命一击的贪婪猎手。
竭力救场却因种种缘由左支右绌、还需分心戒备暗处危机的三仙一佛。
濒死且极度不稳定、如同行走在悬崖边缘的法海。
以及下方在那如同实质的恐惧与绝望中瑟瑟发抖、命运悬于一线的数十万临安生灵……
所有的因素,都如同被强行挤压在一个狭小空间内的毁灭性能量,在这西湖之畔,金山寺上空,形成了一个极度危险、一触即发、足以席卷一切的毁灭漩涡!
临安的局面,已紧绷至极致,如同拉满的弓弦,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心悸的呻吟!
下一秒,或许便是弦断弓折,天倾地覆,众生喋血,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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