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姐，给贾家去个电话，就说叶嘉硕从今天是他们贾家的儿子了。”
周丽不知所措的点了两下头，往后退了两步，“小辞……”
“现在就打，让贾家过来把叶嘉硕接走。从今天起，咱叶家再没他这号人，我薛宴辞也没这个儿子。”
周丽连忙点点头，一边从围裙兜里来回摸着手机，一边朝客厅的座机走去。
还好薛宴辞上楼去了。
周丽先是拨了个空号，假模假式的朝着「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说着话。
又赶紧给路知行发了消息：知行，快回来，小辞说不要嘉硕这个儿子了！
路知行只回三个字，知道了。又低声吩咐明安一句，开快些。
一刻钟后，路知行刚进家门，就听到薛宴辞在二楼书房教训小儿子叶嘉盛的声音了。
“丽姐，确定是嘉硕，不是嘉盛？”
“是二公子嘉硕，你快上去看看吧。”
薛宴辞这几年脾气大得很，以往生气了，三个孩子撒个娇，薛蔺祯说句话，也能过去。但这几年，只有路知行能劝得住。
更何况是涉及到孩子。
“媳妇儿，别发火了，你都不漂亮了。”
薛宴辞满脸嫌弃，“赶紧把叶嘉硕送贾家去，别再让我看见他。”
路知行脱了西装外套递给叶嘉盛，走上前抱抱薛宴辞。
“儿子，帮爸爸把衣服送楼下去，拜托丽姨明天送去干洗。”
叶嘉盛拿了爸爸的外套，赶紧下楼去了，连书桌上的考试卷都没来得及拿走。
路知行瞟了一眼，英语完形填空错了一个，叶嘉盛这次英语月考147分。
三个孩子里，只有叶嘉盛是从小被薛宴辞盯着读书的。
她对孩子的成绩要求一向都高，只要不是满分，就得挨训。
“和我说说，儿子怎么着了。”
“我没这样的儿子！”
“你说哪个？”路知行问一句，“嘉盛从小到大就没考过第二名，嘉硕也不差的。”
路知行明白薛宴辞今天生气，并不只是为了成绩的事。
若只是成绩，她不会发火，她只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哪里没教到位，才导致儿子没考到满分。
“老公，咱家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路知行感到怀里的人没那么紧绷了，才肯松开抱着她的手，牵她到沙发坐下，“哪样的孩子？我觉得咱家孩子都特别好。”
“咱姑娘现在打理生意比你当年还厉害；嘉硕从十岁起，咱就一点都不用操心；嘉盛事事有想法，有主意。”
“叶嘉硕跟着贾家那俩女孩子泡夜店，成了钦州发改委的座上宾了。”
路知行松开握着薛宴辞的手，这可不是件小事。
“宴辞，这和嘉盛有什么关系？”
“你那好儿子说，如果妈妈把二哥赶走了，他也要离开叶家。”
难怪薛宴辞会教训叶嘉盛，这小子怎么就一点弯都不会转呢。路知行都要被气笑了，这俩傻儿子。
“媳妇儿，咱先下楼吃饭。吃完饭，我来解决这件事，好不好？”
“俩儿子都养这么大了，说不要就不要了？可不是便宜别人了？想想你多辛苦才生下这俩臭小子……”
“我就不该生他俩。”薛宴辞气到将书房门摔的砰砰响。
路知行连忙伸手捂着她的嘴劝一句，“哎，宴辞，这话就过了。孩子听到了，会难过的。”
今天是周五，晚饭有一大半的菜都是新荣记厨师过来做的。
薛宴辞看看桌上的菜，又看看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丽姐，把新荣记和京兆尹的菜停了。”
“媳妇儿，吃块带鱼。”
路知行将去过刺的带鱼段放进薛宴辞面前的餐盘，又帮两个儿子说了不少好话，薛宴辞也没能原谅叶嘉硕和叶嘉盛。
今天这饭吃得安静，以往叶嘉硕都会讲学校里的事情给爸爸妈妈听，叶嘉盛也会讲一些他今天在家都玩了什么游戏给爸爸妈妈听。
但今天，没人敢说话。
“嘉盛，去书房把你考试卷拿走。十点半，爸爸会过去检查你今天的作业。”
“嘉硕，一刻钟后过来书房，爸爸有话要问你。”
三个孩子小时候都不怕路知行，可自从上学之后，就都变得乖巧了。
在他们眼里，妈妈脾气再大，只要不触及底线，就没事。可爸爸不一样，爸爸是真的会动手，会罚跪祠堂，会罚做竞赛题，会减少零花钱，会加大运动量……
“儿子，夜店有什么好玩的？说来听听。”
“爸，我没玩。”叶嘉硕一点儿都不肯低头，“只是贾悦在bEEN过生日，我过去了一趟。”
薛宴辞将一摞照片扔在茶几上，路知行捡起来看了看，叶嘉硕可不是只去过了个生日。
“叶嘉硕，这是你第几次去？每次都和谁一起去的？”路知行板着脸问一句。
“第三次。第一次和高越霖，第二次和荣禹含。”
高越霖是住建委高家的第二个儿子，和叶嘉硕同龄；荣禹含是荣晓安生殖医学来的儿子，每年放假会回一趟北京，都是住在叶家，每次住一个月。
“爸，但我这次真的是去给同学过生日的。前两次也都是陪着他俩去玩的。”
路知行相信儿子没说谎，但还是问了一句，“拍照片了吗？”
“我们自己没拍。但我真的不知道妈妈手里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
薛宴辞扔在茶几上的这些照片，三分之一是借位，三分之一是修图，还有三分之一是真事。
其实喝点儿酒，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就在于叶嘉硕在不正确的地方喝了酒。
这些地方，不该是他叶嘉硕去的地方，好在没出事，一旦出事，任凭他的父母是谁，也捞不出来。
“妈妈，我一直记着你的话。只是，这次同学生日我真的推不了。”
路知行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明安，将这档子事处理干净。
“叶嘉硕，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叶知行的话，在这家里就是规矩。
“儿子，你喜欢玩这些，很正常。但你去的地方不对，和你一起玩的人也不对，明白了吗？而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甭管你在哪玩，都不可能瞒过爸爸妈妈。”
“你如果想毁了自己的前程，毁了咱这一家五代人的心血，你可以继续放任自己。但爸爸妈妈不会再给你善后了。”
“下一次，妈妈要将你赶出叶家，爸爸也不会再帮你多说一句话。”
叶嘉硕低头答着知道了，可怜巴巴坐在沙发上的样子，还是让薛宴辞心软了。
薛宴辞早就告诉过自家三个孩子，不许在开放的地方饮酒、玩闹。如果想喝酒，想玩闹，可以在家喝、在家玩。如果觉得爸爸妈妈在家有影响，也可以换个家玩，但就是不许在外面玩。
她害怕自家孩子的酒杯被人放药片，她也害怕自家孩子的胳膊被人扎针眼，她更害怕自家孩子被人拍照片、视频。
“你和钦州发改委的人，在一个桌上吃饭又是怎么回事？”
钦州在广西。
薛宴辞虽然和郑鹤言和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插手南部的事，这是规矩。
“那天是贾悦生日，她邀请了好多人去她家吃午饭，我就去了。谁知道她爸爸非得拉着我坐主桌，我实在是推辞不过，才坐的。”
“妈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贾悦多说一句话。而且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毕业之后，就不来往了。”
“叶嘉硕，你也知道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是吗？”薛宴辞火气不小，“你不知道考国防科技大学要政审是吗？”
“你还要不要读书了？”
叶嘉硕偷偷看一眼爸爸，想要路知行帮他求情。
薛宴辞的底线就三条：叶知行，叶家，薛家。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
“嘉硕，以你的成绩，不读国防科技大学，读个别的也没问题。”
叶嘉硕听到爸爸这番话，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了。国防科技大学是自己的梦想，是自己从幼儿园就开始的梦想。
“爸爸，你帮帮我。”
“这事，只有妈妈能帮你，爸爸做不到。”
叶嘉硕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僵持一刻钟后，叶嘉硕妥协了，“妈妈，你帮帮我，好不好？不能因为我只是在同学家吃个饭，就毁掉我十四年的读书生涯吧。”
“叶嘉硕，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薛宴辞就差起身给叶嘉硕一巴掌了，“爸爸辛苦教导你这么多年，我带着你学了五年，你就一点儿都没开窍？”
叶嘉硕不哭了，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一会儿，“妈，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你想怎么处理？”薛宴辞神色坦然的问一句。这傻儿子终于是要开窍了。
“我是跟马厅长家的马朗清去参加的同学生日，贾悦的父亲贾主任邀请我们两个和他坐在一起吃饭的。”
薛宴辞听完叶嘉硕的说辞，浅浅笑了一下，这儿子没白教。
“回去睡吧。”
叶嘉硕起身朝父母微微颔首，出去了。这事就此翻篇，其实无论怎么样，薛宴辞都会无条件帮着叶嘉硕的，谁叫这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呢。
“媳妇儿，儿子才十六岁，他能想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
路知行将桌上的照片点燃烧掉，又往里倒了茶水。
“你十六岁的时候，也泡夜店？”
“哎，媳妇儿，说孩子的事呢，别扯上我……”
路知行抱抱薛宴辞，夸几句孩子，才下楼去检查叶嘉盛的家庭作业。
虽说三个孩子除了学校的课程，也都各自请了家教，但是所有的功课，考试卷，日常作业，路知行都是要一一检查和过问的。
没几年了，等到叶嘉盛高考结束，就不用再干这活了。
“叶嘉盛作业写的怎么样？”
路知行帮儿子掩盖一句，“挺好的。”
其实叶嘉盛今天的作业根本就没写完，他一直都在门口偷听爸爸妈妈和二哥说话，就等着妈妈要把二哥赶出家门的时候，冲进书房，威胁妈妈一句：如果要赶走二哥，我也要离开叶家。
“叶嘉硕呢？”
“考国防科技大学没问题，但专业和导师还是要好好选一选。”
路知行停顿一下，又说，“宴辞，这已经三月了，你该帮着儿子想想这事了。”
薛宴辞收起书桌上的文件，“这取决于，你以后想不想随时见儿子。”
“我倾向于让儿子读钱学森班。”路知行答一句。
“儿子数学、物理最近模拟考成绩怎么样？”
“数学总差那么七八分，物理很好，次次都是满分。”
薛宴辞一点儿都没犹豫，“那他读不了钱班，我就是给他通了天，也没用。”
“别这样想咱儿子，嘉硕很厉害的。”路知行悄声为儿子辩驳一句，牵着薛宴辞的手出书房，朝卧室走去。
叶嘉硕读钱班这事，尤其不能在书房谈，也不能坐在沙发上谈，只能和薛宴辞躺在被窝里谈。
“北京高考本就简单，就算他考进去了，和他竞争的也多半会比他聪明。嘉硕从小就是一个黏人的性格，我多说他两句，坐在那儿就要掉眼泪，他扛不住来自别人的智商碾压。”
……
薛宴辞絮絮叨叨说了无数吐槽叶嘉硕的话，她吐槽的这些点，路知行也都是知道的，但他不能承认，叶嘉硕这钱班，必须得读。
“这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能让咱儿子读钱班，剩下的事我会帮儿子安排好的。”
路知行这句承诺没开玩笑，叶嘉硕读国防科技大学等于是在给叶家埋雷，而读这个学校又是儿子从小到大的梦想，而钱班，恰好是唯一的出路。
所以，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你明天做什么？”
薛宴辞拿起床头的手机，开始翻陈临上周五发来的行程表，“明天没什么事，就正常上班，后天也是，周六约了叶嘉硕的班主任去国家网球中心打球。”
“可以吗？”
“就两场球，问题不大。”
路知行放心了，叶嘉硕读国防科技大学钱学森班的事情稳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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