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在脚下翻涌，带着女娲宫特有的清冽气息。那层“锁天阵”如墨色的屏障横亘在前方，结界表面流转的黑气里，隐约能看见扭曲的符文——是三长老惯用的阴损阵法，以修士的怨念为引，触之则心神大乱。
“这阵法邪门得很。”林娟凝眉看着结界，“寻常破阵之法怕是行不通，强行冲撞，只会被怨念反噬。”
小翠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三枚莹白的药丸：“姑娘，这是您之前炼的‘清心丹’，含着能稳心神。”
我接过药丸，分了两枚给林欢和林娟，自己含下一枚，一股清凉之意立刻顺着喉咙漫开，压下心头因阵法怨念而起的躁动。“锁天阵虽阴，却有个致命的弱点。”我指尖在青鸾剑上轻轻一抹，剑身泛起淡青色的灵光，“它靠怨念维系，最怕至纯的灵力。”
女娲宫的本源灵力，源于天地初开时的一缕清炁，而我们这些弟子修的，正是这份清炁。三长老用怨念布阵，无异于用墨汁去染清水，看似浓重，实则一冲就散。
“林欢，你引‘乙木灵力’攻阵眼左侧；林娟，你用‘庚金灵力’袭右侧；我去破阵心。”我声音清冽，灵力已在掌心凝聚，“记住，守住本心，莫被怨念侵扰。”
“是！”两人齐声应道，身形一左一右散开，长剑同时出鞘，乙木的青碧与庚金的莹白两道灵光，如两道利剑直刺结界。
我脚尖在剑脊一点，青鸾剑带着我冲天而起，升至结界正上方。低头望去，那墨色屏障上的怨念正化作无数张扭曲的脸，嘶吼着向我扑来——那是被三长老残害的修士的魂魄，竟被他炼成了阵中怨灵。
“可怜人，安息吧。”我轻声道，指尖灵力骤然爆发，女娲...
迸发，青鸾剑化作一道青虹，如天河倒倾般直刺阵心。剑峰触及结界的刹那，无数怨灵发出凄厉的尖啸，黑气疯狂翻涌，仿佛要将这道青光吞噬。
“守住！”我低喝一声，体内灵力如潮水般涌向剑身。女娲宫的清炁在血脉中奔腾，与青禾宗修炼出的温润灵力交织，形成一股刚柔并济的力量。这力量没有戾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生机，所过之处，黑气如冰雪消融，怨灵的嘶吼渐渐微弱，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云海中。
“轰——”
一声巨响，锁天阵应声而碎。墨色屏障如玻璃般裂开，露出后面熟悉的白玉石阶，阶旁的青松在风中挺立，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师姐好手段！”林欢收剑而立，眼底闪过赞叹。林娟也松了口气，护着小翠落在我身边。
刚踏上石阶，就见几名身着执法堂服饰的弟子迎面而来，为首的正是当年与我同门的师兄赵默。他看见我们，先是一愣，随即躬身行礼，神色复杂：“林悦师妹，掌门……正在大殿等你。”
我心头微动：“掌门出关了？”
“是，三日前刚出关。”赵默声音低沉，“只是……三长老说你勾结邪派，盗取补天石碎片，已在大殿上布下‘问心阵’，要当众验你的心。”
问心阵是女娲宫最严苛的试炼，以宗门灵脉为引，能照出修士心底的执念与罪孽，稍有差池，便会灵力溃散，修为尽废。三长老竟连这种手段都用上了。
“多谢赵师兄告知。”我颔首道，“我们去大殿。”
赵默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师妹……多加小心。”
通往大殿的玉道两旁，站满了女娲宫弟子，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来。
“就是她，当年不顾宗门反对，非要去什么青禾宗……”
“听说她还收留了血影阁的人，真是丢尽了女娲宫的脸！”
“三长老说她偷了补天石，若真是这样，那可罪该万死……”
小翠听得眼圈发红，攥紧了拳头：“他们胡说！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
林娟拍了拍她的肩，声音冷冽：“嘴长在别人身上，待会儿自有分晓。”
穿过层层人群，终于抵达大殿。殿内庄严肃穆，掌门端坐在正中的玉座上，须发皆白，眼神却依旧清明。他身旁站着静云师叔，正朝我微微点头，眼中带着安抚。而另一侧，三长老身着紫袍，面色阴沉地盯着我，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林悦，你可知罪？”三长老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灵力，震得大殿梁柱微微发颤。
我缓步走到殿中，对着掌门和静云师叔行礼，随即转身看向三长老，目光平静：“弟子不知何罪之有。倒是三长老，勾结血影阁，意图盗取九转还魂丹，甚至想强行开启往生池，这些罪名，不知长老自己认不认？”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三长老脸色骤变：“一派胡言！林悦，你休要混淆视听，拿出证据来！”
“证据？”我冷笑一声，“魏师兄此刻应该已在静云师叔的住处，他带来的供词，算不算证据？还有你派去青禾宗的血影阁杀手，此刻还关在我宗门地牢里，要不要我把他们带上来，与你对质？”
三长老的眼神闪烁，却依旧强作镇定：“魏师兄早已被你胁迫，血影阁的人更是你的同党，你说的话，如何能信？掌门师兄，此女巧舌如簧，定是心魔已生，恳请开启问心阵，验明她的本心！”
掌门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林悦，你敢入问心阵吗？”
“弟子敢。”我挺直脊背，“但弟子有个条件。”
“你说。”
“若问心阵证明弟子清白，”我看向三长老，一字一句道，“请掌门秉公处理，将勾结邪派、意图危害宗门的叛徒，按宫规处置。”
三长老脸色铁青，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若你真能通过问心阵，老夫甘愿受罚！”
静云师叔走上前，手中捧着一枚莹白的晶石：“问心阵已备好，林悦，把手放上去。”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掌覆在晶石上。刹那间，一股磅礴的灵力从晶石涌入体内，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初入女娲宫时的懵懂，跟着师父练剑的日子，离开宗门时的决绝，在青禾宗与青禾、小翠他们相处的点滴，还有昨夜与血影阁交手时的守护之心……
所有画面都清晰无比，没有半分阴暗与愧疚。
晶石渐渐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整个大殿。这是问心阵给出的最高评价——心无尘埃，坦荡磊落。
“不可能！”三长老失声喊道，“这不可能！她一定动了手脚！”
掌门缓缓起身，目光如炬地盯着三长老：“老三，你还有何话可说？”
三长老脸色惨白，猛地看向静云师叔：“师妹，你我同门多年，难道你也要帮着这个
静云师叔冷哼一声：“陷害你？魏师兄已将你的所作所为全盘托出，包括你如何修改典籍、如何与血影阁交易，甚至你藏在密室里的九转还魂丹秘方，我们都找到了。”她挥了挥手，几名弟子押着魏师兄走了进来，魏师兄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正是那本秘方。
铁证如山，三长老再也无法辩驳，瘫软在地，眼中充满了绝望。
掌门看着他，叹了口气：“念在同门一场，废去你的修为，打入思过崖，终生不得出。”
三长老被拖下去时，口中还在嘶吼，却已无人理会。
大殿内恢复了安静，掌门看着我，眼中露出温和的笑意：“林悦，委屈你了。”
“弟子不敢。”我躬身道。
“你的青禾宗，”掌门忽然道，“倒是个好地方。”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想必静云师叔已将青禾宗的事告知了他。
“那里的烟火气，”掌门望着殿外的云海，“比宫里的云雾，多了几分生气。”
静云师叔走上前，递给我一个锦袋：“这是补天石的另一半碎片，当年师父说，等你真正明白‘守护’二字的含义，便将它交给你。如今看来，是时候了。”
我打开锦袋，两块碎片合在一起，发出柔和的光芒，温暖而坚定。
离开女娲宫时，赵默师兄在山门外等我：“师妹，掌门让我告诉你，青禾宗虽是外门，却也是女娲宫的一份子，若有难处，随时可回。”
我笑着点头：“多谢师兄，也替我谢过掌门。”
御剑飞行在归途上，云海依旧翻涌，却不再觉得冰冷。小翠趴在我的剑上，兴奋地数着天上的云：“姑娘，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青禾姑娘他们了！”
林欢和林娟相视一笑，眼中满是轻松。
远远地，青禾宗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山门前那盏竹灯笼还亮着，像个温暖的指引。隐灵洞的方向，万木阵已经撤去，青禾带着小弹和阿石站在山门前，正朝我们挥手。
阿石看见我们，兴奋地蹦起来，手里挥舞着一把新磨的木剑。小弹怀里抱着雪貂，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落在山门前，青禾快步迎上来，眼眶红红的：“师父，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好的，回来一起喝桃花酒。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芒洒满青禾宗。我们坐在廊下，喝着新酿的桃花酒，看着小弹和阿石在院中练剑。阿石还是老样子，练着练着就会偷偷看小弹，被发现了就傻呵呵地笑。雪貂蹲在石桌上，小口舔着碟子里的牛乳，尾巴摇得欢快。
林欢和林娟在清点从女娲宫带回来的法器，时不时低声说笑。小翠哼着新编的小调，给我们添酒。
我望着眼前的一切，举起酒杯，对着天边的晚霞轻抿一口。酒还是那个味道，暖而不烈，甜而不腻，就像这青禾宗的日子，平淡中藏着安稳，烟火里裹着温情。
或许大道真的无形，但它一定就藏在这些细碎的时光里，藏在彼此的守护与牵挂里，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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