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拉利在夜幕初垂的中环街道上穿行,最终停在了云咸街南华大厦楼下。许靳亨带着江雪珑径直上了四楼,推开“四海会”沉重大门时,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这家餐厅是会员制的,限定一百位会员,不是谁都能进来吃饭。”
江雪珑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心下暗忖:云咸街,会员制……不会这么巧吧?
她下意识地举目四望,视线掠过雅致静谧的卡座,果然,在一张靠窗的位置,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陈栢强那位神秘的女友。对方也恰好抬头,与她目光相撞,先是面露惊喜,随即看到她身旁并非陈栢强,而是以风流着称的许家二少,脸上顿时浮现出清晰的疑惑。
江雪珑此刻不便解释,只朝那边微笑着颔首示意。
“看到熟人了?”许靳亨敏锐地察觉到,好奇地便要转身去看。
江雪珑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扳过他的肩膀,力道不容置疑。“看什么看,赶紧带路,别让许老板等急了。”她语速飞快,心下暗道:丹尼是她的好朋友,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两人在此刻偶遇,那桩未来会三败俱伤的家族联姻,她一定给它搅黄了!
许靳亨果然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他挑眉,带着点戏谑调侃:“还叫许老板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声‘爹地’要憋到什么时候才肯叫出口。”
包间的门被侍者推开,视野豁然开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中环璀璨繁华的夜景,流光溢彩,如同铺开的银河。巨大的圆桌主位上,已然端坐一人,正是今日的正主——许士勋。
他没有起身,只是将审视的目光投了过来,不怒自威。
江雪珑脸上瞬间切换成标准的商务笑容,完全没把自己当成许家亲戚。她步履从容地上前,主动伸出右手,语气不卑不亢,如同去年在深圳特区商会,面对那些手握重权的官员:“许老板好,久仰大名,我是江雪珑。”
许士勋见她刻意划清界限,眸色微深,却也未多言,只像对待寻常合作的晚辈般,抬手示意她落座。
许靳亨看着这一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能演!今天到底是来认亲的,还是来谈项目的?
江雪珑自然地坐在了许士勋左侧,许靳亨见状,便占据了右侧的位置。许士勋居中而坐,这格局,倒莫名有了几分诡异又和谐的天伦之乐意味。
简单的寒暄过后,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闷尴尬。毕竟,血脉相连是真的,十几年形同陌路也是真的,实在无旧可叙,因为根本不熟。好在许靳亨是个闲不住的话痨,东拉西扯,总算没让气氛彻底凝固。
餐毕,侍者撤下杯盘,换上清茶。许士勋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终于切入今日的核心话题。他目光如炬,看向江雪珑:“阿亨说,你让他10月份进场抄底港股,还精确到了指数690点。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那里就是底?”
江雪珑心知,在许士勋这等人物面前,用糊弄许靳亨那套说辞绝无可能蒙混过关。但穿越之说过于惊世骇俗,相比之下,或许另一种说法更容易被接受,尤其是在笃信风水面相的香港。
她放下茶杯,抬眼迎上许士勋探究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算到的。我是个道士。”
现场骤然陷入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五秒。
还是许靳亨先反应过来,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什么?!我没听错吧!你是个尼姑?!”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她穿着灰布长袍敲木鱼的样子,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江雪珑淡淡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不过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好像还有谁也曾把道士和尼姑混为一谈……嗯,那位跟许靳亨倒是绝配,等她想起来是谁,一定撮合这两个活宝认识。
“看来你这些年的经历,很是精彩。”许士勋缓缓开口,抛出的问题却显示他并非一无所知,“是用什么算?梅花,还是六爻?”他目光深邃,若她只是信口胡诌,立刻便会露出马脚。
江雪珑唇角微扬,吐出四个字:“奇门遁甲。”
许士勋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上古奇术,三式之首,帝王之学。”他扫了一眼桌面,拿起一只未用过的净碗,刻意在餐桌下,江雪珑的视线盲区,往里放了点什么,随即手腕一翻,将碗倒扣在光洁的桌面上。
“我听闻,古时有一种占卜游戏,名为‘射覆’。”他缓缓道,“‘射’为猜度,‘覆’为覆盖。用器具覆盖物件,让人凭借易卦象数推演其中之物。汉代东方朔、唐代李淳风,皆是个中高手。”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江雪珑,“不知这奇门遁甲,可否用于射覆?”
这是要考较她真本事了。
江雪珑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倨傲:“玄门之术,本不应用来如同戏法般显摆。不过,我此刻确实需要取得许老板的信任,今日便献丑了。”
她话锋一转,自信满满:“既然您也说奇门遁甲是帝王之学,用来射覆,实属大材小用。您碗里放了什么,还用不着奇门,我掐指一算便知。”
许士勋身体微微前倾,显露出恰到好处的兴致:“是吗?那就请吧。”
却心下暗忖:寻常江湖骗子,无非靠观察细节或言语套话。首先碗的大小就限制了物品的体积;其次他是临时起意,物品肯定是随身携带或随手可取之物。光凭这两个线索,就已经在推理上缩小了答案范围,再加上他方才故意摘下了手上的玉扳指,若她注意到这个细节,结合前两个线索猜了扳指,那便说明她靠的是察言观色,而非真才实学,今日该谈还未谈之事便无需再谈。
可他哪里知道,江雪珑是个连合作过几次的同事都可能认不清脸的人,怎么会注意到他手上是否少了件配饰?这世上,恐怕只有某个特定的人身上细微的变化,才能瞬间吸引她的全部注意。
只见江雪珑眼眸微垂,伸出纤纤右手,拇指在无名指、中指、食指的指节上快速点按推演,如同弹奏无形的算筹。片刻,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胸的轻笑,抬眸看向许士勋,眼神仿佛在说:江雪儿,你这位爹地,可真是只老狐狸。
“碗里装的是……”她故意顿了顿,才清晰地说道,“空。碗里什么都没装。”
许士勋面无表情地凝视了她足足五秒,似乎在判断她是否侥幸猜中。确定她神色笃定,绝非虚张声势后,他忽然朗声大笑起来,边笑边伸手揭开了倒扣的碗。
碗底,空空如也!
“哇!不是吧!这都能算到?!太神了!”许靳亨立刻大呼小叫起来,激动得差点拍桌子,“爹地,你们真的没有串通好来演给我看吗?”
许士勋懒得理会咋咋呼呼的儿子,看向江雪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与重视。
“还要再玩一次吗?这次,您可以往里面放点东西的。”江雪珑笑着提议。
许士勋不置可否,只是动作舒缓地,将刚才摘下的那枚温润的玉扳指,缓缓戴回了拇指上。
这个动作落入江雪珑眼中,便立刻明白了刚才他布下的陷阱,不禁微微挑眉,心下暗笑:修正一下,这不是老狐狸,简直是老奸巨猾!
许靳亨已经蹭到她旁边的座位,满脸兴奋:“教我!这个一定要教我!”
“你学来做什么?”
“在朋友面前露一手啊!”许靳亨理直气壮。
江雪珑斩钉截铁:“那你不能学。”
许靳亨还在不死心地纠缠,许士勋开口打断了他,将话题拉回正轨:“阿珑,你的意思是,你能凭借奇门遁甲,算到股市何时急跌,何时触底?”
“能帮我算算我买的那几支垃圾股什么时候能解套大涨吗?”许靳亨连忙追问。
江雪珑先看向许士勋,正色道:“像大盘走势、黑天鹅事件这类关乎民生经济的大事,可以推算。”随即又转向许靳亨,语气带着几分告诫,“但个股涨跌,我是不会去算的。炒股盈利,需凭个人眼光本事,玄学之术,不可用于敛财。”
许士勋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许靳亨则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蔫了下去。
“那么,”许士勋目光锐利起来,如同最精明的商人,瞬间抓住了她话语中的逻辑节点,“你将此消息告知阿亨,并要分他一半收益,这算不算是……用玄学敛财呢?”
江雪珑一时语塞。姜还是老的辣,许老板反应太快,立刻找到了她话里的矛盾之处。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决定坦诚部分真实意图:“许老板明察,这确实算是。所以,我与许靳亨之间并无签订任何法律协议,他到时若想反悔,我也无所谓。因为我的真正目的,本就不是他那点收益,而是——您。”
许士勋闻言,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舒心的笑容。他发现,自己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十几年未见、心思玲珑又带着点锋锐的女儿了。他身边,已经太久没有遇到敢如此直接说话的,聪明人。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他语气缓和了许多。
江雪珑却摇了摇头:“我其实并不需要许老板为我做什么。相反,我希望许老板能答应我,不要因为过往的纠葛,现在才想起来要行使父亲的权力,对我多加管束。我是江雪珑,我会继续做我的艺人,唱我的歌,拍我的戏,也会继续和我喜欢的人谈恋爱。”
许靳亨闻言,直接把大拇指竖在了她面前。
许士勋失笑:“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原来你根本不愿回许家。”
江雪珑歪了歪头,露出一副看似无辜又理直气壮的表情:“我没有不愿回许家啊。我只是不想被许家管着而已。”她眨了眨眼,“这算不算是……既要又要?”
许士勋沉吟着。在不知道江雪珑存在之前,他已因长子体弱、次子不堪大任,在考虑用家族信托来管理庞大家业,以免许家两代人的心血毁于第三代。如今,这个意外出现的女儿显然志不在此,他作为未曾尽责的父亲,也确实没有立场反对。
“你说得对。你没有享受过家族的培养,自然也不应受到家族的束缚。我答应你,你是自由的。”他做出了承诺,随即话锋一转,像是随口一问,目光却深邃如潭,“不过,我很好奇……既然你能算到大盘触底的时机,你自己,难道就没想过,也进场抄底吗?”
许靳亨也立刻投来好奇的目光。
江雪珑狡黠一笑,如同偷腥的猫:“既然我让许靳亨进场抄底,我自己若按兵不动,岂不是显得像个空口白牙的骗子?当然要身先士卒,才能取信于人。”
“你想抄底哪支股票?”许靳亨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问。
江雪珑没有看他,目光稳稳地落在许士勋脸上,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汇、丰、控、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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