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矢士抱着彻底崩溃的诸星团,降落在了一座由无数人类脊椎骨交错盘绕、形成的巨大“观景台”上。脚下传来的并非冰冷岩石的触感,而是某种尚带余温的、令人作呕的弹性。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与腐烂甜腥混合的怪异气味,那是qu为了维持这个“乐园”的“卫生”与“原汁原味”而使用的手段。
诸星团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下方那井然有序的噩梦景象。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僵硬,仿佛灵魂已经从这具躯壳中抽离。泪水早已流干,只在脸上留下两道干涸的痕迹。他不再喃喃自语,只是沉默,一种比任何哭嚎都更令人窒息的沉默。
门矢士站在他身边,品红色的西装在这片灰暗扭曲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刺眼,却又无比渺小。他试图感应地球上的任何一丝反抗火花,任何一点未被污染的生命波动。但他的感知如同石沉大海,反馈回来的只有qu那冰冷、统一、覆盖一切的蜂巢意志,以及无数被改造人类大脑中发出的、被强行规整成服务信号的、微弱而麻木的脑电波。
没有希望。一点都没有。
他曾穿梭无数世界,见证过文明的兴起与陨落,目睹过英雄的奋战与牺牲。即使是最黑暗的结局,往往也残留着一丝抗争的痕迹,一缕未来的余烬。但这里没有。这里只有彻底的、系统性的、被精心设计并高效执行的湮灭。人类,作为一个拥有自由意志和无限可能的种族,已经被从根源上“格式化”了。剩下的,只是名为“人类”的生物原料,被塑造成满足他者欲望的工具。
“团……”门矢士开口,声音干涩。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毫无意义的安慰,或者共同策划一场注定失败的复仇。但他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得可笑。复仇?向谁复仇?qu是一个没有具体形态的蜂巢意识,是弥漫在宇宙中的一种“法则”。摧毁再多的据点,消灭再多的改造体,也无法改变地球已经成为活体地狱的事实,无法让任何一个被改造的人类恢复原状。
诸星团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他的瞳孔中倒映着下方一个被改造成喷泉的“景观”——那是一个不断循环重复着痛苦表情的人类头颅,清澈的水流从它大张的口中汩汩涌出,周围点缀着由人类指骨制成的“装饰”。
就在这时,一阵欢快却扭曲的电子音乐响起。不远处,一个由光滑生物材质构成的平台缓缓升起,上面站着一个外形类似巨大昆虫、披着华丽丝绸的外星游客。它挥舞着节肢,发出刺耳的、难以理解的音节。紧接着,旁边一个被改造成“服务生”、穿着可笑蕾丝边围裙的人类(它的双腿被融合成了底座,只能靠内置滑轮移动),僵硬地递上了一杯闪烁着诡异荧光的液体。
那外星游客满意地接过,用吸管品尝着,发出愉悦的嗡鸣。它似乎注意到了观景台上的门矢士和诸星团,复眼转动,投来好奇的一瞥。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恶意,只有一种纯粹的、看待新奇物品般的探究,仿佛在疑惑这两个“未改造”的个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新的“展品”还是出了故障的“设施”?
这种目光,比任何敌意都更让门矢士感到冰寒。在qu统治的秩序下,他们这些“未翕和”的存在,反而成了不正常的、需要被修正的“错误”。
他拉起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诸星团,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每多停留一秒,都是对理智的凌迟。他需要找一个地方,至少让诸星团……不,是让他自己,能够稍微喘息,思考那根本不存在出路的出路。
他带着行尸走肉般的诸星团,利用残存的力量,低空飞行,试图寻找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他们掠过由哀嚎面容组成的“音乐厅”,穿过由蠕动内脏构成的“美食街”,躲避着那些搭载着兴奋外星游客的“人体飞行器”……
最终,他们在一个相对偏僻的、似乎是废弃物堆积区的地方落下。这里堆满了各种改造失败的“残次品”——扭曲得无法辨认原貌的肉块、半融化的机械部件、以及一些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意识、在痛苦中微微抽搐的破碎肢体。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腐臭和消毒水味道。
门矢士将诸星团安置在一个相对干净的(如果这个词还能用在这里)金属箱旁,自己则靠坐在另一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驱动器的裂纹传来阵阵灼痛,提醒着他力量的枯竭和身体的极限。
他能做什么?带着赛文离开这个宇宙?且不说驱动器能否支撑再次进行跨次元跳跃,就算能,然后呢?将这个崩溃的战士扔回光之国,然后告诉他,他深爱的人类已经变成了供人享乐的活体道具?这比杀了他更残忍。
留下来战斗?面对整个星球已经被改造成敌方堡垒的现实,面对那无穷无尽、而且可能还在不断进化的改造大军,面对那个连奥特曼都能仿造并克制的蜂巢意识……战斗的意义何在?为了毁灭这些已经无法拯救的同胞的躯壳?为了发泄无能的怒火?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门矢士。他见过绝望,但从未像现在这样,连绝望本身都显得如此空洞和没有意义。破坏?他拥有破坏的力量,但在这里,破坏似乎只是qu“翕和”过程的一部分——清除旧的不和谐音,为新的“秩序”腾出空间。他的一切行动,仿佛都在对方的计算之内,甚至可能被利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诸星团突然动了动。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望向堆积如山的“残次品”,落在了其中一个尤其凄惨的“物体”上。那似乎是一个年轻的女性,下半身完全消失,上半身与一堆线缆和金属板融合在一起,只有脸部还算完整。她的眼睛睁着,没有焦点,嘴唇微微开合,发出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气音。
“……杀……了……我……”
诸星团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连滚带爬地扑到那个“残次品”旁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却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对……对不起……”诸星团的眼泪再次涌出,混合着痛苦与无尽的愧疚,“我……我救不了你……我谁也救不了……”
那女性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涣散的目光微微聚焦了一丝,落在诸星团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怨恨,只有纯粹的、令人心碎的乞求。
“……痛……好痛……解脱……”
诸星团再也无法承受,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门矢士,眼中燃烧着一种濒临疯狂的、绝望的火焰。
“门矢士……求你……杀了她……结束她的痛苦!”他嘶哑地哀求道,声音中带着哭腔,“我……我做不到……我下不了手……但你不能让她再这样……”
门矢士看着诸星团,又看向那个乞求死亡的改造体。他沉默着。结束一个痛苦的生命,对他而言并非难以做出的选择。但在这种情况下,这算什么?慈悲?还是对qu那残酷秩序的一种可悲的顺从?每结束一个这样的生命,是否就意味着他们又输掉了一分?
但他无法拒绝诸星团的哀求,也无法漠视那改造体眼中纯粹的痛苦。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品红色的光粒。那不是强大的破坏性能量,而是足够湮灭一个脆弱存在的、精确的终结。
就在这时——
嗤——!
一道细微的射线从不远处射来,精准地击中了那个女性改造体的头部。她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熄灭,彻底失去了声息。
一个穿着qu制式生物装甲、造型如同直立螳螂的“管理员”单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它收起手臂上发射射线的器官,发出冰冷的、合成的电子音:
“单位734,已丧失服务功能,依据条例进行报废处理。感谢您对‘乐园’秩序维护的潜在贡献。”它那复眼扫过门矢士和诸星团,“检测到未登记原生单位。请配合进行身份识别与‘翕和’评估。”
诸星团呆呆地看着那个刚刚死去的女性,又看向那个面无表情的“管理员”。他最后的哀求,他以为能给予的微小“慈悲”,竟然是由造成这一切的元凶之一,以如此冷漠、如此程序化的方式完成。这比任何嘲讽都更彻底地击碎了他。
他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般的、无声的嘶吼,然后身体一软,彻底晕厥过去,倒在冰冷的、沾满污秽的地面上。
门矢士看着晕倒的诸星团,又看向那个逐步逼近的qu管理员。他手中的品红色光粒缓缓消散。
战斗?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甚至没有升起反抗的念头。他只是默默地走到诸星团身边,将他扶起。然后,他看向那个管理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带路吧。”他平静地说,“或许,‘翕和’……才是最终的答案。”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如此绝望的话语。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究竟是策略,还是内心那不断蔓延的虚无感的真实流露。
qu管理员似乎对他的“配合”感到一丝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程序化的冷漠。它转过身,示意门矢士跟上。
门矢士扶着昏迷的诸星团,跟在那个螳螂般的管理员身后,一步步走向这片人类绝望废墟的深处,走向那等待着他们的、未知的“评估”与“归宿”。
天空依旧被那层蠕动的生物薄膜覆盖,投下暗淡的光线。下方,“乐园”依旧在有序地运转,载满游客的生物载具穿梭不息,扭曲的欢快音乐隐隐传来。
没有英雄的挽歌,没有悲壮的终曲。只有彻底的、无声的湮灭,吞噬了一切光芒与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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