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州出来,我乘一辆早班客车一路向南,沿着京杭大运河的方向走。车窗外的晨光洒在田野上,金色的麦浪随风翻动,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庄稼混合的味道。司机一路哼着地方小调,说:“快到了,前面就是邳州。”
邳州,这个名字在地图上并不显眼,可它在江苏的最北边,是徐州通往南方的第一道门户。古人说这里是“九州咽喉”,如今已成一座被岁月磨平棱角的城。
车子驶进城区,街道两旁的法桐高大挺拔。阳光从枝叶间落下,斑斑驳驳。街边小摊已经开始冒烟,豆腐脑、油条、煎包的香气弥漫在晨雾中。邳州人起得早,忙得也早。
我在人民路下了车,沿着街走,看到老城区的建筑大多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样子,灰砖蓝瓦,外墙略显斑驳。老人们在街口下棋,孩子们提着书包跑向学校,骑电动车的小贩边骑边吆喝卖豆浆油条。城市不大,却有股安稳的生活气。
——
我沿着大街一路向南走,路边能看到不少“银杏小镇”的标识。邳州以银杏闻名,全国少有。秋天时整座城都被染成一片金黄,而如今是初夏,银杏叶正绿得发亮,阳光照在上面,像片片铜镜。
一位扫街的大爷看我拍照,笑着说:“小伙子,你要是秋天来,那才漂亮呢。咱这银杏,老得很,最老的一棵有三千年,根比人都粗。”
我问他在哪儿能看到那棵树,他挥挥手:“去铁富镇,银杏博览园那一带,整片林子都是老银杏。”
我谢过他,转乘一辆小巴前往铁富镇。车子出了城区,公路两边的银杏林渐渐多了起来。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地上形成一层层斑影,整条路都像镀了金。
下车时,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树脂味。远处的银杏林连成一片,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林子深处有个小村,石板路蜿蜒而入,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千年银杏古村”。
村子不大,房屋多为青砖瓦顶,墙上爬满绿藤。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编草席,见我背着相机,笑着问:“又是来看银杏的吧?”
我点头,她放下手里的活,说:“这树啊,就像咱邳州人,扎根深,活得久。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可每年秋天一到,他们都得回来看看。银杏黄了,就是家的颜色。”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暖。那是一种质朴的情感,没有多余的词,却透着岁月的重量。
——
我顺着林间小路走,路两旁的银杏树粗得要几人合抱,树皮上布满岁月的纹理。阳光从高处洒下,地上铺满碎金般的光点。林中不时传来鸟鸣声,还有远处农人的喊声。
林尽头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浅,倒映着银杏的影子。几个孩子在溪边洗手,笑声在林间回荡。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那景象,忽然有种久违的平静。城市的喧嚣似乎被隔在千里之外,只有风、树和笑声。
记得有人说过,银杏是记忆之树,它能把时光藏在叶脉里。也许正因为如此,邳州这片土地才有一种安然的从容。
——
傍晚,我回到邳州市区。市区的新城在运河东岸,街道宽阔整齐,高楼与老屋交错并立。运河边的步行道铺着青石板,一直通向月亮湾公园。此时夕阳正落在水面上,金光闪烁,行人三三两两。
一对年轻的情侣在河边放风筝,风筝是红色的蜻蜓形状。小男孩追着跑,女孩笑着喊:“慢点!”那笑声清脆,像这城的傍晚一样温柔。
我找了个长椅坐下,看着运河的水缓缓流淌。河对岸是老码头的遗址,如今改成了滨水广场。石碑上刻着“邳州古城”几个字,提醒着人,这座城曾经是千年古邑,隋唐以来就是漕运重地。
夜幕降临,灯光一点点亮起来。桥上灯火映在水里,闪烁着柔和的光。沿岸的小吃摊散发出阵阵香味——烧烤、煎饼、豆腐串、萝卜丸子。
我走过去买了一份徐州地锅鸡,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忙得满头大汗。他看我是外地口音,笑着说:“第一次来邳州吧?咱这鸡都是现炖的,放点啤酒炖出来才香。”
我点点头,接过那一碗,香味扑鼻。辣椒和酱油的味道交织在空气里,让人不知是嘴热还是心热。
摊主又说:“咱这地方啊,不大不小,种地的多,打工的多,但人实在。你看那边唱歌的,就是干了一天工的年轻人,累了就唱唱。”
我转头望去,果然有几个小伙子在唱歌。吉他声简单,却充满力量。
夜深了,我回到旅馆,打开窗。外面的街灯还亮着,路上有几辆夜归的电动车。
我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
“第八百一十五天。邳州,是银杏的故乡,也是人间温情的缩影。这里没有惊艳的风景,却有一种安静的力量。树根深埋,叶随季节变迁,正如人心,经历岁月而不老。邳州人守着土地、守着家,也守着一种稳稳的幸福。若要给这城一个颜色,那便是秋日银杏的金黄——不耀眼,却温暖。”
写完,我放下笔,看向窗外的夜。运河的水在灯光下流动,仿佛在诉说千年的故事。
我轻声对自己说:“明天,继续往南。”
喜欢毕业后打工日记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毕业后打工日记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