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侯东来打来的电话。
静安接电话的时候,一脸的笑容,掩饰都掩饰不住。
她可以掩饰悲伤,却还没学会掩饰笑容。她等着侯东来夸奖她。
却听侯东来说:“静安,我该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呢?”
侯东来的语气下沉,显然,他不高兴。
静安连忙问:“怎么了?出啥事了?”她还以为,侯东来遇到什么问题了。
侯东来说:“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跟葛涛在一起,可今天的日报头版,你还为他歌功颂德,你到底怎么想的?”
静安愣住了,她没想到侯东来会说这么一句话。
在办公室,静安不能说太多,张哥出去了,但徐佳还坐在办公桌前,还有孙科长,就在她身后。
静安说:“我答应你的事情我做到了,这是正常来往。”
侯东来说:“你跟他,是正常来往?”
侯东来的口气,听着很别扭。
一篇文章而已,就像静安的工作,她当时没有别的想法,就是实事求是,写了一篇现实里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算到九光会找她麻烦,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侯东来会因此跟她生气。
侯东来以往不是这样的人,今天他怎么了?跟别人生气,迁怒静安?
静安说:“我在单位呢,我们过后再谈——”
孙科长就在身后,静安不能多说,要是被让孙科长听去,他添油加醋,谁知道他能编排出什么?
侯东来说:“那下班后,我去找你。”
侯东来的语气很强硬,让静安的心里有了一些疙疙瘩瘩的东西,一时之间难以抚平。
静安说:“行,那就晚上下班——”
可是,她突然想起任局的饭局:“哎呀,今晚不行,有点事儿——”
侯东来突然说了一句话:“怎么,你跟葛涛约好了?今晚你们在一起庆祝,把明天的时间给我?”
他说的这都是什么呀?他怎么想到这儿去了?
静安刚要解释,但又没想好怎么措辞。毕竟,办公室里还有人,跟任局出去吃饭,还是低调点吧。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侯东来那里没动静了。电话里是忙音,他挂了电话。
他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给葛涛写的那篇文章,还值得侯东来那么生气?他是跟静安开玩笑吧?
静安想到过,九光要是看到这张报纸,肯定会生她的气,觉得她专门帮着葛涛对付他。
但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侯东来会误会她。她觉得侯东来什么都能看懂,看透,这件事他怎么看不透?
写文章不就是她的本职工作吗?
回头,看到孙科长两只烂眼边子的小眼睛,盯着她看。静安没说话,拿起包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孙科长笑嘻嘻地问:“小陈,这回是谁来电话啊,是哪个局长?”
静安心里正不顺呢,瞥了孙科长一眼:“我对象。”
孙科长眼珠子都撑大了,连忙问:“你都有对象了?”
静安说:“我不能有对象吗?”
孙科长连忙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静安把一份正在整理的材料放到包里,打算回家看看。
她虽然跟侯东来生气,但工作不能大意,任局说了,让她好好写几篇类似于写葛涛的稿子,给报社投稿。
领导吩咐了,要想办法做到。
正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孙科长去开门,门口站的是任局。
孙科长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老大,找我有事儿?”
任局说:“下班了,咋都没走呢?小陈,快点,一会儿大家就等你了。”
任局大大方方地叫静安:“让省里来的人,看看咱们小地方也有能人!”
看到静安跟在任局身后走了,孙科长的眼睛瞪得更红了。
徐佳看着静安走出去的背影,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成了领导红人儿了。”
静安下楼,任局让静安坐他的车。静安没坐,她担心侯东来到门口等她。那她就没法下车跟侯东来解释。
任局低声地告诉静安:“到长胜去。”
静安点点头,轿车从他身边开了过去,车里还坐了两个陌生的人,大概是省里下来检查的。
静安到车棚拿了自行车,孙科长也来取车,要跟静安说话。
静安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敷衍一句,骑自行车往大院门口去。
果然,马路对面,宾馆楼下,停着侯东来的车。静安从大院出来,刚要推着车子过马路,旁边有人叫她。
“静安,这儿呢!”
一回头,看到葛涛的车停在大院旁边,他靠着车门叼着烟,鼻梁上挂着墨镜,冲静安招手。
静安猛然想起来,葛涛打电话,说晚上来接她。但她拒绝了,没想到葛涛却来了。
静安心里咯噔一下,再往对面去看,侯东来坐在车里,副驾驶的车门已经打开,他正往门口看呢。
静安对葛涛说:“六哥,我今晚有事。”
葛涛不悦:“我特意整来一个捷达来接你,你还有事儿?你咋这么不识恭敬呢?”
静安不能在门口跟葛涛吵架,连忙推着自行车走过去:“我一会儿去长胜,你先回去吧。”
葛涛听静安这么说,满意了:“一起走吧,我把你自行车放后备箱。”
他说着,过去要抬静安的自行车。
静安连忙说:“六哥,不用,我一会儿自己过去,你先回去吧。”
静安推着自行车就过马路,葛涛在后面喊:“你不是糊弄我吧?饭菜都预备好了,我没把你接回去,你小哥得笑话死我!”
静安回头冲他摆手:“一定去!”
声音够大,侯东来一定听见了。静安看到车里是一张板着的脸。
等静安走过去,侯东来一脸严肃地看着静安:“你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
静安说:“我确实有点事情,正想跟你说,刚才在电话里不能多说,你咋挂我电话呢?”
侯东来似乎没有听静安说话,他眼睛往葛涛的方向看着:“那是你六哥吧?”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静安心里不快:“我说了,我跟葛涛是正常交往,啥事没有,有的也都是过去的事情,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怎么还不相信我?”
侯东来说:“他都到大门口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尤其你以前在舞厅干过——”
静安心里一疼,抬头望着侯东来。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侯东来的眼睛,想从他眼睛里看到他心里去。
侯东来也觉得说错了话,但他不想承认:“尤其你们过去有过一段,为了避嫌也不能再交往,可电影院你让他去了,你又写他那么一篇文章——”
静安真是有苦难言,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和侯东来解释。
静安说:“电影院的事情,不是我告诉他的,他愿意去跟我没关,我说了我俩没事,你不是说过,不在乎我过去的事情吗?”
侯东来忽然脱口说了一句话:“谁能不在乎?”
静安彻底愣住,她问:“你在乎,为啥不告诉我?你觉得我出身不好,又在舞厅混过,配不上你呗?那你为啥不早告诉我,还跟我处这么久干啥? ”
侯东来说:“跟你玩玩的人,当然不在乎,我是要跟你结婚的!”
静安说:“你要是在乎,还结什么婚?你要是在乎这件事,那结婚之后的日子,是不是就要天天跟你汇报我都见过什么人,跟什么人说话,跟什么人吃饭,我那是嫁给你吗?”
侯东来很生气,他用从来没有过的声音说:“这件事是你做错了,你还不承认!”
葛涛忽然开车过来,汽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夏日的傍晚,还很炎热,空气中夹杂着街上的尘土,以及汽车轮胎与油漆路摩擦时,发出的刺鼻的味道。
静安能感觉到葛涛从身后走来,那种流动在空气里的气势,她也看到侯东来的目光穿过她的身体,看向身后的葛涛。
葛涛走过来,斜睨着侯东来:“这不是侯书记吗?咋地?来接女朋友?你女朋友一会儿去我那里吃饭,你也一起去呗。”
侯东来再也没有看葛涛,他的目光看向静安。
夕阳西下,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静安站在西侧,好像站在火烧云里,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能看到她一张脸白里透红,嘴唇微张,看着葛涛,说不出话。
她并没有拒绝葛涛。
侯东来什么也没有说,一声叹息,落在心里。
车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等侯东来的车子开走,静安才缓过神儿。她也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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