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赣边界,永丰城外。
初秋的山峦本该层林尽染,此刻却被硝烟与火光涂抹得一片焦黑。
国众党军第十师的官兵们,已经对着工农军扼守的东山岭阵地猛攻了三日。
克虏伯山炮将山头反复犁过,国府军士兵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上,又在工农军顽强的反击下退潮般留下遍地尸骸。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硝烟和草木燃烧的焦糊味,伤兵的哀嚎与指挥官的怒吼交织,构成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国府军第十师师长王哲让亲自在前沿指挥所督战,他举着望远镜,脸色铁青。对面的工农军抵抗之顽强,火力之凶猛,远超他的预料。
尤其是那精准的迫击炮和如同镰刀般收割生命的轻重机枪火力,这那像是泥腿子该有的装备。
“妈的,再调一个团上去!不惜代价,今天必须拿下东山岭!”
王哲让在面对这迟迟无法攻下的阵地,也只能再次咬牙切齿地下令。
他接到的是金陵方面的死命令,必须在华南军彻底介入之前,打开一个缺口。
就在传令兵准备离去时,一阵异样的、低沉而持续的轰鸣声,从东南方向传来。
这声音不同于火炮的爆鸣,也不同于步兵的喧嚣,更像是一片移动的金属风暴,带着大地微微震颤。
“什么声音?”
王哲让听着外面的炮火声眉头紧皱,再次举起望远镜,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远处山坳间的土路上,扬起了冲天的尘土。
紧接着,一个个闪烁着钢铁寒光的庞然大物,如同史前巨兽般,撞开了稀疏的林木,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坦克!数量之多,远超他以往所见!
它们低矮而流线型的炮塔上,伸出的炮管粗壮骇人,履带碾过地面,留下深深的辙印。
在坦克后面,是密密麻麻、同样涂着华南军灰蓝色迷彩的装甲运兵车和满载士兵的卡车,队伍绵延不绝,看不到尽头。
一面巨大的、迎风招展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华南军此时选择沿用此旗号以示法统,但内部已有不同声音)在队伍最前方指引方向,旗帜旁边,还有醒目的、印着“止戈”二字和折断戈矛图案的横幅。
“华……华南军!他们真的来了!”
指挥所里,一名参谋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王哲让听后心情更是猛地一沉。
他虽然接到过上级关于华南军可能北上的警告,但内心深处并未完全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邓贤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武力介入。
此刻,亲眼目睹这支装备精良、气势磅礴的钢铁洪流,他才真切地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几乎是同时,东山岭的工农军阵地上也发现了这支突如其来的大军。
工农军指挥官在望远镜中看到那些坦克和旗帜,同样是惊疑不定。
他们接到了上级“谨慎观察,避免冲突”的指示,但面对这支意图不明的强大力量,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敢放松。
陈念和坐在一辆加装了通讯天线的铁牛-II改指挥型坦克里,冷静地观察着前方战场。
通过无线电,他清晰地下达了行动命令。
“各部队注意,按预定方案展开!第一梯队,第2师装甲团,呈战斗队形向前推进,切入国府军与工农军阵地之间的空隙地带,建立隔离线!
炮兵集群,前方五公里,预设阻拦射击诸元!空军联络官,呼叫侦察机,监控战场全局,攻击机待命!”
陈念和的命令在下达后被迅速执行。
数十辆铁牛-II中型坦克的引擎开始咆哮,加速越过丘陵,履带卷起漫天尘土,毫不减速地朝着正在激战的双方中间地带冲去。
它们庞大的身躯以及高速的机动性和那黑洞洞的炮口,自带一种无可匹敌的威慑力。
正在组织新一轮进攻的国府军士兵,愕然看着这些钢铁巨兽从侧翼碾压过来,一时间都忘了开枪。
有的军官试图呼喊士兵阻挡,但他们的声音瞬间被坦克的轰鸣淹没。
“开火警告!目标,前方无人空地!”
装甲团团长通过电台下达指令。
顿时,冲在最前面的几辆坦克的并列机枪“哒哒哒”地喷出火舌,灼热的弹链抽打在双方阵地前的荒地上,激起一排排烟柱。
这并非攻击,而是最严厉的警告和宣告——此地,由我们接管!
华南军的枪炮声就如同那暂停键,让激烈的交战瞬间停滞。
国府军士兵惊恐地后退,工农军战士也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枪,阵地上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坦克引擎的轰鸣和机枪警告射击的回声在山谷间回荡。
王者让在指挥所里看得那是目眦欲裂。
“他们敢开枪?!反了!反了!”
他一把抓起电话,想要命令部队还击,但话筒里传来的,是前沿部队惊恐失措的报告:“师座!挡不住啊!全是铁王八!我们……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事到如今就连王哲让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向华南军开火?那意味着与这支装备了坦克、重炮,很可能还有飞机的强大力量全面冲突!
他的第十师虽然也算是精锐,但在这种钢铁洪流面前,恐怕连半天都撑不住!
可若不抵抗,任由对方隔断战场,金陵那边的命令……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天空传来了飞机的引擎声。
几架涂着华南空军标志的疾风战斗机,以一种压迫性的低空姿态,从战场上空掠过,机翼下的青天白日徽清晰可见。
它们没有投弹,也没有扫射,但那冰冷的金属机身和呼啸而过的声音,就如同一把随时都会落下的利剑,悬在每一个国府军官兵的头顶。
与此同时,华南军的阵地上,响起了通过高音喇叭放大、用国语和当地方言循环广播的声音:
“交战双方的官兵们请注意!
交战双方的官兵们请注意!
我们是华夏华南军‘止戈’部队!
奉邓贤委员长之命,前来调停内战,止息干戈!
请立即停止你们的一切敌对行动!重复,立即停止一切敌对行动!
所有军事单位,停留在现有位置,不得再向前一步!
否则你们的任何攻击性行为,都将被视为对调停行动的挑衅,并招致我方的坚决反击!”
广播声清晰而有力,回荡在刚刚还充满厮杀声的战场上。
战场上回荡的广播声使王哲让的脸色由青转白,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抖。
他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大势已去。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心理威慑下,他的部队已经失去了继续进攻的勇气和能力。
王哲让颓然的放下望远镜,对参谋无力地挥了挥手:“命令部队……停止进攻,原地待命。”
而在东山岭上,工农军官兵们听着广播,看着山下那支隔断了国府军攻势的钢铁长城,心情复杂难言。
许多人松了一口气,庆幸暂时脱离了覆灭的危险,但依旧对这支强大而陌生的力量充满了疑虑和警惕。
陈念和通过侦察机传回的画面和前沿报告,确认国府军已经停止进攻并开始后撤构筑防御工事(主要是防备华南军),而工农军阵地也没有任何可能的异动。
他微微颔首,第一步,强行隔断战斗,算是成功了。
但这仅仅是开始。他知道,王哲让一定会将情况上报,金陵的怒火很快就会以各种形式倾泻而来。
而工农军方面,也需要尽快接触,阐明调停立场。
“给金陵总座和红城(此时中共中央已在红城)发报。”
陈念和对身边的通讯参谋口述电文,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华南方面止戈部队已按计划介入湘赣战区,成功隔断永丰方向交战。
为免生灵继续涂炭,敦请双方最高当局,即刻下令全线停火,并派代表洽谈后续事宜。
华南愿秉公主持,寻求和平解决之道。
若任何一方拒绝停火,继续军事行动,我方将视为对和平进程的破坏,并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予以制止。”
电波载着这份近乎最后通牒的调停声明,飞向金陵和红城。
陈念和的目光越过暂时的停火线,望向更深远的内陆。
他知道,他投下的这块石头,已经在这片饱受战火摧残的土地上,激起了巨大的涟漪。而更大的风暴,还在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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