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祁衡言的声音陡然冷厉，他一抬手，手中的匕首被飞掷出，重重插进院中老树的树干上。
沈家，又是沈家！
“沈君瑞那小子……他想干什么？想撬开卓昀的嘴，还是……另有所图？”他眼中光芒阴晴不定，当初看在沈明曦的面子上，他对沈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放了他们一马又一马。
如今又跑来坏他好事，把他当成什么了？！
于奉感受到主子的怒火，身体伏得更低，声音却极力保持平稳：“属下无能。不过……沈君瑞离开后，阿史那·卓昀的状态，很不对劲。”
“说！”
“据外围观察和馆内洒扫的眼线回禀，卓昀砸了屋子一半的东西。沈君瑞走后，他看谁的眼神都不对劲，疑神疑鬼。送去的饭食，他逼着副使先尝；茶水要反复验毒；夜里睡觉，床边必须守着两个心腹，刀不离手。连他自己的亲卫，他都开始防备，总觉得有人要害他……”
祁衡言脸上的暴怒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带着玩味的阴冷。
他起身，将那把匕首拔出，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刀锋，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惊弓之鸟？疑神疑鬼？呵……很好。越是恐惧，越容易出错。他防备得再严实，总会有疏漏。沈君瑞这趟‘探视’，倒像是帮我往这堆干柴上浇了桶油。”
他防备所有人，却独独漏掉了一个人——那个被他像垃圾一样甩开、恨不得拔了舌头的小崽子……
呵……
于奉心领神会，立刻接口：“主子英明。赫连小王子被兄长当众羞辱，又强按在座位上不得动弹，这几日更是如同隐形人，被卓昀彻底无视。一个满心屈辱、无人看管、又不知世事险恶的孩子……”
“那东西……”祁衡言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目光却锐利如刀，射向于奉，“送进去了？”
“回主子，”于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早已趁着馆驿初封、人员混乱时，混在使团仆役的随身杂物里，送进了鸿胪寺别馆。就藏在……赫连王子的玩具箱夹层里。无色无味，遇水则融，沾肤即渗。发作……会非常‘自然’。”他特意强调了“自然”二字。
祁衡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缓缓将黑玉扳指套回拇指，动作优雅却透着森然：“等着吧。这盘棋，也轮到我执子了……”
“沈家、北疆、炎国……一个都跑不了。”
将军府内，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柩，在铺着锦垫的暖阁里洒下斑驳的光影。
沈明珠和沈明曦姐妹俩正坐在临窗的软榻上，逗弄着小白。
这些日子，淮安王妃也时不时来投喂，小白生了一身的肥膘，这会儿都快胖成球了，躺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眯着眼，享受得直打呼噜。
沈明珠指尖捻着一小块精致的鱼干，在小白湿漉漉的鼻尖前晃悠。
小白终于被那诱人的香气勾得懒洋洋掀开眼皮，露出琥珀色的瞳仁。
它拖着长调，敷衍似的“喵~”了一声，仿佛在抗议明珠打扰了它的清梦。
看清她手里拿着的小鱼干后，又慢吞吞地伸出粉嫩的舌头，精准地将那块小鱼干卷进了嘴里。眯着眼细细咀嚼，一边嚼，一边发出了更响的呼噜声，尾巴也象征性地轻轻甩了一下，隔着衣裳，打在沈明曦的小腿上，尾巴尖还在她腿边绕了一下，轻轻地勾着她。
“看看它，”沈明珠失笑，轻轻戳了戳小白圆滚滚的肚皮：“再这般任由它偷懒，怕是连门槛都迈不过去了。”
沈明曦也抿唇浅笑，指尖温柔地梳理着小白蓬松的绒毛。
沈明珠看着妹妹柔和宁静的侧脸，沈明珠心底浮现出几分满足。
如果生活能一直像眼前这样，就好了……
她伸手将沈明曦头顶的一根绒毛拿开，有些得意地开口道：“对了曦曦，我不是将惜颜阁交给洪叔打理了一阵子？今早铺子里的伙计把账目送来了。托万寿节的福，各国使团云集京城，京中香料、胭脂水粉需求大增，咱们铺子里新调制的几款香更是抢手，尤其是那款‘雪中春信’，清冽悠远，宫中的贵人都赞不绝口，遣人采买了好几回呢！”
她眼中闪着光，亲昵地看着妹妹：“这收益，竟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好上三成！银子都入了咱们的小私库。曦曦，快想想，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不等沈明曦回话，她便自顾自地开口：“要不就新打一套时兴的珍珠头面吧？还是去采买江南刚到的流光锦缎子做身新衣裳？或是……寻些新奇的西域小玩意儿？曦曦，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姐姐给你置办，权当是……犒劳我们曦曦近日的养病辛苦了。”
沈明曦让她说得有些哭笑不得：“姐姐，我养病哪里就辛苦了？你才是，又要去书院，又要在铺子里忙，还得抽出时间来陪我，要真说犒劳，那也得是我给你送些什么。”
若真说她有什么想要的……
沈明曦微微垂眸，那估计便是，一家人平平安安，团圆美满。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儿比能永远和家人在一块儿更好呢？
春日的太阳暖洋洋地洒落在身上，莫说是猫儿了，便是人，也在这太阳光底下有些昏昏欲睡。
沈明曦与沈明珠商量过要将院子里的花换一换，正说着池子里的水也该让人换换了，便见云芙急匆匆地进来，面上都是慌张。
“云芙，除了什么事儿？”
沈明曦原本是半倚着，怀中抱着小白轻轻摸着，此时也坐了起来。
小白睡得正香，措不及防“床榻”动了一下，发出了不满的叫声。
可是此刻沈明曦已经顾不上她了，只因云芙神色忧愁，说出来方才自己听到的消息：“二位小姐，方才奴婢听人说，鸿胪寺别馆那边……出大事了！好像是北疆那个小王子阿史那·赫连……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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