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吃完了兔肉，又上马赶路。一路说着，不知不觉到了舞阳。
他们歇息一晚，准备从方城翻山，抄近路到襄阳。
两个人在舞阳买了些肉干和米糕，又带了干粮，骑马进山，风餐露宿，日夜奔袭。
足足跑了十日，他们才从方城山里出来，两个人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策马径直奔向泌阳。
二人在泌阳城中休整，白玉堂第一件事便是找了间旅舍，好好儿地清洗了一番。
他叫了几个闲汉，叫他们出去购置了新的衣衫鞋袜送来，又叫了一桌子菜，这才坐下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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泌阳城是个小地方，白玉堂嘴又极馋，闲汉跑遍了全城，也买不到几样他想吃的东西。直教他连声叫苦不迭，嚷着应该从汴京多带些吃的。
此时正值盛冬，二人只能吃一些热汤面，展昭跑遍了全城，也只买了一些普通的酒给他解馋。
除此之外，便是弄了半只吊炉烤羊来，用热乎乎的烤羊肉来下酒。
“你方才说到边境榷场，可这是商家的交易场所，与襄阳王勾结辽国有什么关系？”展昭问他。
白玉堂吃了饭，温了一壶酒，慢慢喝着，
“襄阳王曾在雅集上暗示，兄长似乎也有与和市榷场往来的账，但我翻遍了家里的书信账册，也没有找到一字一句，我疑心是他诈我的。”
展昭深思了一刻，仍有些不解，
“可是你家里人，从来没说过你家与和市榷场有过往来呀？难不成，襄阳王是故意的？”
“是与不是，即便没有这句话，我也是一样会到襄阳来，就凭着他以三尺白绫逼死了我兄长，他就该知道，这事没完。”
展昭给他倒了一杯酒，“这都是明摆着的事，你兄长就是你的软肋，他也是算准了这个，才会用这番话来试探你。”
白玉堂喝了一口酒，又放下了，不免有些皱眉，
“兄长临去前，要林叔叮嘱我，不可为他报仇。但我也说，他们从我兄长处拿的东西，我都要一一取回来。襄阳王也一样，现在就差他这笔账了没有算了。我此去，不为别的，只为找他清账。”
展昭点头道，“我与泽琰一样，只来取我要的东西，我二人各取所需，一如当年。”
白玉堂道，“只是这一次，要展兄多多助我，说到底，谁教你的功夫最好，江湖第一呢。若不是你盯着，我在汴京也不会就这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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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间，月明星朗。二人在泌阳镇子上的一处驿站歇下，晚上又喝了些酒，出来闲庭散步。
见星河灿烂，白玉堂仰头望向星河，若有所思，
“都说人死后会变成繁星，在天上看着我们，可他们离我们这样远，我也不知道兄长是哪一颗繁星，他真的能看清楚么？”
“与其比作繁星，我更加相信，死去的亲人，他一直都没有离开，就在你身边，默默陪着你。”
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笑了，
“展兄这话，可千万不要叫十七听见，他胆子小，最怕鬼，连坟地都不敢去。我以前常用上坟来吓他，为这事，二哥三哥骂了我好几次。”
想起以往在家的日子，他又笑了，遥望天上星星点点的繁星，忍不住说道，
“我以前曾听到过一句话，说百姓心中的英雄豪侠，他们能一路披着星辰的光芒，用它们去刺穿世间的幽暗。以展兄在江湖上的名望，也定有人用这样的诗句来称赞你。”
“我只不过一介游侠，何曾敢称自己是英雄。”展昭笑着连连摆手，
“我离家之前，父母曾叮嘱我，‘虽学了武功，但始终要对生命有敬畏心，真正的勇气并不是取人性命，而是宽恕。’这么多年，我一直牢牢记着父母的这句话，秉承着良心做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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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继续道，“以往，我认为能够尽力帮助他人，只要大家生活安稳，我便心安。实话说，这样的我，活得很累很倦，我总是想，这样就真的能心安么？”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仿佛，我一直在为别人而活，却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日子久了，我发现，我竟要忘记了自己是谁。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别人，看着他们生活安稳，我并没有心安，而是羡慕，”
“与泽琰相识以来，我慢慢发觉，心安并不在于他人，而是自己。我心安处便是故乡。青舒妹子同我说了许多，她说，我以往总是苦着自己，她反倒是很羡慕泽琰，认为你肆意洒脱，想做什么便做了。她希望我能同你一样，不要过于苛待自己。”
白玉堂笑道，“人生一世，想做什么便做了。不过妹子很是该听听江湖上是怎么说我的。”
说着，他板起脸道，“那个白家老二，总是给他兄长招祸。听说又打伤了人，还是个说媒的婆子，这次是弄断了人家的手臂，少不得，他兄长又要出来给他赔钱。”
他模仿得维妙维肖，正是展昭在杭州街巷打听来的，二人不禁大笑起来。
“我家门前的那些闲汉，没少说我的坏话吧？说说看，都给你讲了什么？”
“他们说，你从小就是个顽劣淘气的，不是捉弄周围的猫狗，就是在家附近弄个陷阱，捉弄行人。”
听了展昭的话，白玉堂憋住笑，“还有呢？”
“还有，”展昭想起了什么，突然忍不住笑了，“他们说，你家周围从来没有猫狗，因为都被你打跑了。可也是这一件，我居然没有记牢，竟然还捉了不少野猫，悄悄放到你家院子里，这才露了马脚。”
“刘婶同三哥抱怨，说有野猫溜到厨房去偷吃，三哥还纳闷，说开封府的猫都胆大的很，不怕我。我那时就想，定不是野猫，而是展兄你这个‘御猫’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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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突然问他，“我想请问展兄，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吗？哪怕一次？”
“没有，我相信泽琰，就像相信太阳会从东方升起一样，从没怀疑。”展昭笑着回答，他也反问了一句，
“我也想问泽琰，你孤流一掷为兄长复仇，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你会怎样？”
“我只相信，黑夜无论有多漫长，白昼总会到来的。”
白玉堂目视前方，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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