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天牢最深处,那阵压抑不住的狂笑终于停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铁链碰撞的脆响。
笑声带出的血沫顺着沈决干裂的唇边淌下,在肮脏的囚服上印出一朵暗红的花。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动作缓慢,却透着一股死灰复燃的诡异活力。
“带他出来。”
牢房外,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是北狄王。
他的声音里透着草原霸主的威严,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压抑不住的疲惫。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火把的光刺入黑暗。
两个高大的北狄武士走进来,他们架起沈决的胳膊就像在拖一条死狗。
沈决被拖拽着,脚在满是污水的地上划出两道长痕,但他的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死死护住自己破烂袖口里的某个硬物。
他脖颈僵硬地转动,发出骨节摩擦的“咔咔”声。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廊道里,像两点磷火,死死盯着前方。
北狄王庭的议事大帐,牛油灯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又长又怪。
北狄王坐在主位,那张从大蔺送回的密信就摊在他面前,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
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让他到现在还觉得后心发凉。
沈决被扔进大帐中央,摔在厚实的毡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北狄王低头看着他,这个差点让北狄万劫不复的罪人,这个他恨不得亲手割下脑袋的家伙。
“你刚才在笑什么?”
“我笑大王您,”沈决撑着地面,一点点坐直身体,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但每个字都钻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却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放肆!”
北狄王身边的亲卫“唰”地抽出弯刀,刀锋瞬间抵住沈决的咽喉。
冰冷的触感传来,沈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的目光越过刀锋,像两根钉子,直直钉进北狄王的眼睛里。
“大王不好奇吗?那位高高在上的大蔺皇帝,为何突然会用您闻所未闻的法子,来对付您?”
北狄王抓着密信的手指猛然收紧,纸张被捏得变了形。
“因为,”沈决看着他的反应,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敲在北狄王最恐惧的那根弦上,“在他的龙椅旁边,站着一个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妖言惑众!”北狄王猛地站起,抓起密信就朝沈决的脸上砸去,“你以为随便编个故事,就能挑拨本王和天朝的关系?你当本王不敢杀你?”
信纸轻飘飘地从沈决脸上滑落。
“杀我,大王随时可以。”沈决说,“但杀了我,谁来告诉您,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抬起头,迎上北狄王暴怒的视线。
“呼延成使臣的信里,应该提到了一个叫‘互市监’的地方吧?”
北狄王准备咆哮出声的喉咙瞬间卡住,他像被掐住脖子的狼,死死盯着沈决,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信里,清清楚楚写着这三个字。
“那个‘高人’,会教大蔺皇帝把商品分成两种。”沈决无视他惊骇的表情,继续往下说,声音平稳得可怕。
“一种,是丝绸、瓷器,用我们掏空家底也想买的价格,卖给您和王庭的贵族。让你们在攀比和享乐中,把金子乖乖送进他的国库。”
“另一种,是铁锅、食盐,用比白送还便宜的价格,卖给我们草原上最穷的牧民。让我们的人,慢慢习惯他们的东西,最后,再也离不开。”
“等我们的贵族沉迷斗富,我们的牧民离不开他们的盐巴,他就会用这些换来的钱,挖走我们的矿石,买走我们最好的战马。用我们的资源,武装他的军队,再掉过头来,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
沈决每说一句,北狄王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不是站着,而是“咚”一声瘫坐回王座上,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这些话,比呼延成信里那些屈辱的条款,更加恶毒,更加赤裸。
沈决不是在猜,他是在复述!他就像亲耳听见了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
“你......你到底是谁?”北狄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去拿桌上水杯的手,几次都碰倒了杯子。
“我是能帮您掀翻这个棋盘的人。”
沈决终于笑了,一个属于猎食者的,看到猎物掉入陷阱的笑容。
他从自己破烂的袖子里,小心翼翼地摸索了半天,掏出那块一直护着的、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大王,可否借一碗热水?”沈决不答,反而提出要求。
北狄王挥挥手,很快,一个侍卫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开水。
沈决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油布打开,露出一块巴掌大小、干巴巴的黄色面饼。他把面饼掰碎,扔进碗里。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干硬的面饼在热水中迅速化开,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帐。短短片刻,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面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叫它,‘草原速食’。”沈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得,“一个牧民揣上十块,就能在外面放牧十天,不用再生火。我们的勇士追击敌人时,也能随时吃上一口热的。”
他看着北狄王瞬间亮起的眼睛,知道对方明白了。
“大蔺皇帝想用盐巴铁锅控制我们,我们就先用自己的东西,把我们的人喂饱。这东西成本极低,比他们卖的粮食还便宜。”
“最重要的是,”沈决的声音压低,充满了魔力,“我们用它,从我们自己的牧民手里,把牛羊换回来。再用我们自己的牛羊,去换大蔺皇帝那些给贵族享乐的丝绸。我们既能满足王庭的体面,又不至于被他们掐住脖子。”
“我们甚至可以把这东西,偷偷卖给大蔺的边军。用他们皇帝那个‘高人’的法子,反过来,赚他们的钱!”
大帐里,只剩下牛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北狄王看着那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肉汤面,再看看眼前这个形同乞丐的囚犯,他感觉自己的血都在烧。
阴谋,阳谋。
他玩了一辈子权术,却从未想过,国运之争,还可以这么玩。
大蔺皇帝有高人。
他北狄,现在也有了!
良久,北狄王站起身,亲自走下王座,扶起地上的沈决。
“先生需要什么?”他改了称呼,语气敬畏。
沈决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仿佛掸掉的不是灰,而是那身囚服所代表的过去。
他走到大帐门口,一把掀开帘子,望向南方。夜空漆黑,但他仿佛能看到那座灯火通明的京城,看到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和他身后那个未曾谋面的......老乡。
“我需要人,需要钱,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
沈决的声音很轻,却让身后的北狄王感到一阵寒意。
“大王,现在,轮到我们给那位大蔺皇帝,送一份‘大礼’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低语,嘴角勾起一抹只有自己能懂的笑意。
“老乡,别让我失望,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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