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中军帐的影子拉得老长。林羽将手中的竹简重重拍在案上，竹片裂开的脆响让帐内瞬间鸦雀无声——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昨夜溃退时丢失的兵器数目，光强弓就少了三十七张。
“少了的弓，是被敌军缴了，还是有人趁乱藏了？”他声音不高，却让站在最前的几名队长脖子都红了。帐外的风卷着血腥味撞进来，吹得烛火猛地斜向一边，映得众人甲胄上的血痕如蜈蚣爬行。
“将军，是、是属下看管不力……”三队队长李二狗扑通跪地，膝盖砸在地上的声响震得案上的酒坛都晃了晃，“昨夜火太大，弟兄们只顾着救火，许是……许是被烧了……”
“烧了？”林羽突然冷笑，弯腰从案下拖出个麻袋，哗啦一声倒在地上——里面竟是五张缠着布的强弓，弓弦上还沾着未干的泥，“这是今早从伙夫营的柴堆里搜出来的。李二狗，你要给我解释解释，烧了的弓怎么会自己跑到柴堆里？”
李二狗的脸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帐内的将领们倒吸一口凉气，谁都知道，战时私藏兵器可是死罪。
“拖下去。”林羽的声音冷得像冰，“军法处置，曝尸营门三日，让所有人都看看，动摇军心者是什么下场。”
亲兵上前拖人时，李二狗突然哭喊起来：“将军饶命！是我鬼迷心窍！我听说藩国兵给的赏银多，想着……想着留着弓以后投降时能换个好价钱……”
“闭嘴！”林羽猛地拍案，案上的青铜灯盏跳起来，“我义军将士，骨头是铁铸的，岂容你这等软骨头玷污！”
处置完李二狗，林羽转身看向帐外：“传我令，所有队正以上将领，立刻带亲兵搜查全营！兵器库、粮囤、甚至茅厕都给我翻一遍，但凡私藏军械、藏匿粮草者，格杀勿论！”
清查的号角声在营地响起时，林羽已带着苏烈登上了望楼。夕阳下，士兵们正一队队列队接受搜查，有人抱着长枪瑟瑟发抖，也有人挺直脊梁任凭翻检。
“将军，这样会不会太严了？”苏烈看着被押走的几个私藏干粮的士兵，忍不住开口，“他们……他们也是饿怕了……”
“饿？”林羽指着远处的联军营地，“藩国兵的粮车就在黑风口，有本事去抢回来！藏着这点干粮，是能当饭吃，还是能挡刀箭？”他突然从箭囊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你看那处帐篷。”
苏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帐篷的角落鼓鼓囊囊，像是藏了东西。林羽松开弓弦，箭簇精准地射穿帐篷，带出来的竟是半袋糙米——那是伤兵营的救命粮。
“抓起来！”林羽的吼声透过风声传下去，“查清楚是谁从伤兵营偷的粮！”
清查持续到深夜，营地里共搜出私藏的兵器十七件、粮草三石，处置了大小头目五人。当最后一个偷粮的伙夫被押走时，林羽突然让人抬来三车新磨的麦饼，摆在营地中央。
“都过来。”他站在粮车顶上，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今天清查，不是要罚你们，是要让你们记着，我们是义军，不是乌合之众！私藏东西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跟着我，去联军大营里抢！”
士兵们渐渐围拢过来，看着麦饼咽口水，却没人敢动。
“拿！”林羽抓起一个麦饼扔过去，正好砸在一个年轻士兵怀里，“吃饱了，才有劲杀贼！但我把话放这——谁要是再敢私藏、再敢想着投降，我林羽的剑，第一个不饶他！”
那士兵捧着麦饼，突然“扑通”跪下，狠狠咬了一大口：“将军，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起来！”林羽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要跪，就跪死去的弟兄！”
夜风吹过营地，带着麦饼的香气。士兵们排队领饼时，林羽又让人抬来伤兵营的药箱：“所有受伤的弟兄，今晚加一剂好药！告诉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我林羽就不会丢下他们！”
苏烈看着重新燃起篝火的营地，突然笑道：“将军这招恩威并施，怕是比杀几个人管用多了。”
林羽望着远处联军的灯火，指尖在剑柄上摩挲：“威是为了立规矩，恩是为了聚人心。等明天，我带他们去黑风口‘借’点粮草，让他们知道，跟着我，有肉吃，有仗打，更有活着看到太平的一天。”
夜色渐深，营地的鼾声渐渐起了，却比往日沉稳了许多。林羽站在粮车旁，看着月光下士兵们紧握兵器的睡颜，突然握紧了腰间的剑——他知道，内部的隐患虽除，但真正的硬仗，还在黑风口等着他们。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羽的号角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清查的警示，而是出征的战歌。士兵们抓起还带着余温的麦饼，扛起长枪，眼中的怯懦已被血性取代。
“目标黑风口！”林羽的长剑指向东方，“抢回粮草，给弟兄们加餐！”
“抢！抢！抢！”
呐喊声震碎晨雾，映着朝阳，如同一把即将劈开黑暗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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