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噼啪”爆响,将林羽的影子钉在帐壁上,像幅扭曲的水墨画。他指尖碾着那枚刻着“渊”字的玉佩——那是三年前赐给赵渊的,如今倒成了刺向心口的刃。
“林帅待我恩重如山……”赵渊瘫在地上,锦袍沾满污泥,往日里总捋得整齐的胡须此刻黏在汗湿的下巴上,“可他们抓了我妻儿,我……”
“妻儿?”林羽猛地踹翻案几,青瓷笔洗砸在赵渊脚边,墨汁溅得他满脸都是,“去年你说送妻儿去江南避祸,原是送进了旧党窝里当人质?”
帐外忽然传来甲胄碰撞声,秦瑶掀帘而入,手里攥着半张烧残的密信,火漆印赫然是旧朝的“镇国将军府”。“查到了,赵渊给旧党传的军防图,比我们今日更新的晚了半刻钟。”她将密信甩在赵渊脸上,软剑“噌”地出鞘,“若不是暗卫截得快,西城门此刻已破。”
赵渊喉间发出嗬嗬的哀鸣,忽然挣扎着扑向林羽脚边:“帅爷!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饶过犬子!他才五岁啊!”
“情分?”林羽弯腰拾起玉佩,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玉面,“你把我布防图交给姓王的老贼时,怎么没想过情分?”他忽然扬声,“带上来!”
两名亲兵押着个浑身发抖的黑衣人进来,正是方才在废宅被擒的神秘人。黑衣人瞥见赵渊,突然狞笑:“赵先生,你以为姓王的会保你家人?昨夜你儿子已被扔进护城河了!”
“不——!”赵渊目眦欲裂,猛地撞向黑衣人,却被亲兵死死按住。
林羽转身看向秦瑶,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传令下去,旧党今夜必袭西城门,让苏烈带重甲营换防,多备火油滚石。”他顿了顿,瞥向地上瘫软的赵渊,“把他拖去喂狗。”
“帅爷!不要!”赵渊凄厉的哭喊被拖出帐外,很快被风雪吞没。
秦瑶收剑入鞘,看着林羽指尖的玉佩被捏出裂痕:“当真要这么做?他毕竟……”
“他给旧党当狗时,就不是人了。”林羽将玉佩掷进火盆,火焰“腾”地窜起,映得他眼底翻涌着血色,“去告诉暗卫,掘地三尺也要把旧党藏在军中的细作全揪出来,今夜,我要让长安城的雪,都染上他们的血。”
帐外,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帐布上,像无数把小刀子。远处西城门方向传来隐约的号角声,秦瑶望着林羽挺直的背影,忽然明白——所谓帅者,从来不是不流血,而是血淌在脚下时,仍能睁着眼,把刀握得更稳。
三更梆子响时,西城门突然爆发出震天喊杀。林羽站在城楼之上,玄铁剑斜指夜空,雪花落进他眼里,瞬间被蒸腾的血气融化。秦瑶的软剑在火光中划出银弧,每一次挥斩都带起一串血珠,与飘落的雪片缠成红与白的乱舞。
“放箭!”林羽声如惊雷,城墙上的火箭齐刷刷射向城下,旧党士兵成片倒下,惨叫声混着积雪消融的滋滋声,成了冬夜最烈的鼓点。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西城门下已堆起半人高的尸山。林羽拄着剑喘息,玄铁剑插在冻硬的血地里,像株扎进黄泉的枯树。秦瑶递过酒囊,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脖颈,混着血珠滴在甲胄上,溅起细碎的红。
“赵渊那处搜出的名单,有七个名字在昨夜战死的名单里。”秦瑶的声音带着雪粒的凉意,“都是我们最信任的百夫长。”
林羽抹了把脸,将酒囊扔回去:“埋了吧,好歹曾是同袍。”他望向东方渐亮的天色,“旧党元气大伤,短期内不敢再来。但这长安城里的老鼠,还得一只只捉。”
雪渐渐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西城门的匾额上。林羽伸手抚过斑驳的“长安”二字,指腹触到深深的刀痕——那是三年前他率军破城时,亲手砍的第一刀。
“秦瑶,”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说,这天下要流多少血,才能真的太平?”
秦瑶望着城墙下渐融的血水渗入雪地,轻声道:“至少,我们流的每一滴,都不是白流的。”
林羽笑了,笑声里裹着雪粒的冷,也裹着火焰的烫。他拔出玄铁剑,剑身在晨光中亮得刺眼:“走,去审剩下的活口。”
雪地上,两行脚印向着营账延伸,深一脚,浅一脚,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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