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时,林羽已站在粮仓外的土坡上。新碾的糙米香混着麦麸味飘过来,他望着排队领粮的百姓,玄甲上的霜气正顺着甲片往下淌,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
“张老汉,你家那三亩水田,今日得雇两个短工翻耕。”林羽朝队伍里喊了声。那老汉抱着粮袋直哆嗦,露出的胳膊上还有旧伤——是影阁的鞭子抽的。“将军,俺……俺没钱……”
“记在新政权账上。”林羽从腰间解下块令牌,扔给负责登记的文书,“让他去农具房领两副新犁,就说我说的,秋收后用粮食抵。”
人群里爆发出低低的惊叹。秦瑶正靠在粮囤上擦箭,见状嗤笑一声:“你倒大方,库房里的铁料够打几副犁?”她靴底沾着泥,昨夜为了盯影阁的踪迹,在烂泥地里趴了三个时辰。
林羽没回头,目光扫过远处炊烟渐起的村落:“铁料不够,就把影阁那些破刀融了。他们不是爱用薄刃吗?融成犁头,正好给百姓耕地。”
话音刚落,有个穿粗布衫的汉子突然跪倒,怀里掏出半块染血的黑布:“将军!俺昨晚在破庙后墙,看见影阁的人在埋这个!”布上绣的白骨纹被血浸得发暗,边角还缠着根银丝——是影阁秘卫的腰牌穗子。
秦瑶箭已上弦:“多少人?”
“十二个!都骑着黑马,马鞍上……”汉子声音发颤,“都挂着人头!”
林羽猛地转身,玄铁剑“噌”地出鞘,剑峰扫过粮囤,震落的麦粒簌簌作响:“老钱,带五十人去破庙,挖地三尺!秦瑶,跟我去黑市——长安商会的人该到了。”
黑市入口藏在城隍庙的香炉后,掀开松动的地砖,底下竟是条能容两人并行的密道。走在前面的秦瑶突然停步,箭尖指向暗处:“出来。”
阴影里踉跄着走出个瘦猴似的少年,怀里抱着个药箱,箱子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我……我是来卖药的……”少年牙齿打颤,药箱“哐当”落地,滚出半罐麻沸散。
“影阁让你来的?”林羽剑抵在他咽喉,“他们在哪集结?”
少年脸都白了:“在……在城西乱葬岗!说要等……等商会的人来了,就放火烧粮仓!”
密道尽头传来脚步声,是长安商会的二掌柜,挺着个油肚,身后跟着四个带刀护卫。“林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让这破地方蓬荜生辉啊。”他皮笑肉不笑,眼神却瞟向地上的药箱。
林羽一脚将药箱踢过去:“看看这个,认识吗?”
二掌柜脸色骤变——药箱角落刻着个“魏”字,是影阁总坛的标记。“这……这跟我们可没关系……”
“没关系?”秦瑶箭尖突然转向他的发髻,那里别着支玉簪,簪头雕的竟是影阁的白骨纹,“那这个呢?”
二掌柜汗如雨下,扑通跪倒:“将军饶命!是影阁逼我的!他们抓了我儿子……”
“你的儿子在城南药庐,”林羽收回剑,“老钱刚把他救出来,现在正喝热粥。”他俯身捡起那半罐麻沸散,“你要是想让他活命,就乖乖听话——带你的人去乱葬岗,就说粮食到了。”
日头升到头顶时,乱葬岗的荒草里突然响起马蹄声。二掌柜带着商会的车队驶来,马车上盖着黑布,底下却藏着新政权的士兵。影阁的人果然从坟包里钻出来,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货呢?”为首的影卫嘶哑着问,手里还攥着个血淋漓的人头。
二掌柜擦着汗:“在……在后面……”
话音未落,秦瑶的箭已穿透那影卫的咽喉。藏在马车里的士兵们掀布而出,玄铁剑劈开黑袍的脆响,混着影阁成员的惨叫,在乱葬岗上炸开。林羽一剑挑飞最后个影卫的面具,露出张布满符咒的脸——竟是前明的太医令。
“看来影阁的家底,比我想的厚啊。”林羽剑锋一转,挑出他怀里的密信,上面用朱砂写着:“秋收后,焚城。”
夕阳西下时,林羽站在粮仓顶上,看着百姓们在田里忙碌的身影。秦瑶递来个烤红薯,烫得他指尖直缩:“商会的人都捆好了,账本也搜出来了,藏了不少私田。”
“账慢慢算。”林羽咬了口红薯,甜香混着烟火气涌上来,“先让百姓把麦种播下去——影阁想焚城,也得看看这地里的庄稼答应不答应。”
远处的乱葬岗,新插的木牌在风中摇晃,上面写着:“影阁余孽,于此伏诛。”而更远处的田野里,孩童们追逐着稻草人,笑声惊起一群白鹭,掠过金灿灿的稻浪,飞向渐沉的夕阳。
林羽握紧手中的红薯,掌心的烫意一路暖到心口。他知道,影阁的根还没除,但只要这地里能长出粮食,百姓眼里有光,再深的黑暗,也终会被日出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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