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帐前的旗杆,将“林”字军旗浸得发沉。林羽用炭笔在地图上圈出城西破庙,炭灰簌簌落在甲胄上,与昨夜未擦净的血痕混在一起。
“他们的粮队昨日绕了远路,本该三更到,却拖到五更。”他指尖敲着破庙西侧的密林,“必是内斗耽搁了——影阁的‘骨卫’和‘血卫’,向来不对付。”
帐帘被风掀起,秦瑶提着半副血淋淋的甲胄走进来,甲片内侧刻着个“骨”字。“刚在乱葬岗捡到的,”她将甲胄扔在案上,溅起的血珠落在地图上,“看切口,是被自己人用薄刃劈的。”
将领们齐齐吸气。影阁最忌内斗,如今竟闹到自相残杀的地步,可见矛盾已到临界点。
“将军,”张校尉按捺不住,“此时不打,更待何时?末将愿带飞虎营直捣破庙!”
“急什么。”林羽捡起那副甲胄,指甲抠着甲缝里的血垢,“骨卫掌刑罚,血卫管暗杀,他们争的不是粮,是影阁的令牌。”他忽然看向负责情报的老钱,“让你散布的消息,传到了吗?”
老钱脸上的刀疤抽搐了一下:“回将军,都按您的意思说了——就说‘先生’要把令牌给血卫统领,骨卫那边已经炸锅了,昨夜就有人放火烧了血卫的草料场。”
秦瑶忽然笑出声,指尖转着枚刚磨好的箭头:“这招借刀杀人,够阴的。”
“比起他们用活人炼蛊,还差得远。”林羽将炭笔重重掷在地图上,“张校尉,带五十人扮成骨卫,去烧血卫的粮仓——记住,用骨卫的独门火油,在墙上留他们的狼头标记。”
“末将领命!”
“秦瑶,”林羽转向她,眼神沉如寒潭,“你带弓箭手去密林设伏,等他们内讧起来,专射举令牌的人。”
秦瑶挑眉:“要是没人举呢?”
“那就杀到有人举为止。”林羽的声音裹着霜气,“影阁的令牌,比他们的命金贵。”
午时三刻,破庙方向果然燃起浓烟。林羽站在城头,用千里镜望着那片火光,镜中隐约能看见黑袍人相互砍杀,狼头旗倒了又被扶起,溅上的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将军,长安商会的车队到了。”亲卫来报,“二掌柜说,带了您要的硫磺。”
林羽放下千里镜,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告诉他,今晚三更,把硫磺卸在破庙后门——就说是‘先生’赏给血卫的。”
夜幕降临时,破庙的厮杀声愈发惨烈。秦瑶伏在密林中的老柏树上,弓弦上搭着三支箭,箭头都淬了荧光粉。她数着破庙里窜出的黑影,骨卫的黑袍镶银边,血卫的则绣着暗纹,此刻正像疯狗般扑咬,薄刃劈开皮肉的脆响,隔着半里地都听得见。
“来了。”她低声道。
破庙的藏经阁突然亮起灯,一个穿紫袍的老者举着块青铜令牌走出,令牌上的“影”字在火光中泛着青光。骨卫和血卫的人都停了手,目光死死盯着那块令牌。
三支荧光箭同时射出,精准地穿透老者的手腕。令牌“哐当”落地,瞬间被无数只手抢去,厮杀声再次爆发,比之前更凶暴十倍。
秦瑶吹了声呼哨,密林里突然滚出数十个火球——是张校尉带着人来了,火球砸在黑袍人中,顿时燃起一片火海。
“将军的计,成了!”弓箭手们欢呼起来。
秦瑶却皱起眉,她看见有个黑袍人趁乱冲出火场,怀里揣着个锦盒,身法快得不像影阁的人。“追!”她翻身跃下柏树,箭囊撞在腰间发出轻响。
那黑袍人显然对地形极熟,专往窄巷里钻。秦瑶追至一处废弃的酒坊,突然听见里面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她摸进去,只见那黑袍人正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锦盒,脖子却被一只戴着青铜爪套的手死死按住。
“废物。”爪套的主人声音沙哑,锦盒已到他手中,“连块令牌都看不住,留你何用?”
秦瑶的箭已射出,却被那人反手用黑袍卷住。她这才看清,对方黑袍下露出的衣料,绣着与传国玉玺上一样的龙纹。
“是你。”秦瑶的声音发颤——是前明的废太子,传闻十年前就死了,竟藏在影阁当“先生”!
废太子冷笑一声,爪套突然弹出三寸长的利刃:“秦将军的箭术,比你父亲差远了。”
就在这时,酒坊的门板突然被劈开,林羽的玄铁剑带着炽烈的剑气刺来:“十年不见,殿下的爪牙还是这么脏。”
废太子被逼得连连后退,锦盒脱手飞出。秦瑶飞身接住,打开一看,里面哪是什么令牌,竟是半张残缺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十几个红点——都是新政权的粮仓和军械库。
“原来你们想一锅端。”林羽剑势更猛,剑气扫落房梁,将废太子困在断木之间,“可惜,棋差一着。”
废太子突然狂笑,猛地拽开腰间的炸药包引线:“我得不到的天下,谁也别想得到!”
秦瑶一把将林羽推开,自己却被气浪掀飞。林羽回身时,只见她后背的箭囊炸得粉碎,鲜血染红了半面墙。
“秦瑶!”
他的嘶吼被更大的爆炸声吞没。破庙方向火光冲天,影阁的人还在自相残杀,没人注意到酒坊的废墟里,林羽抱着秦瑶跪在血泊中,玄铁剑插在地上,剑柄震颤不止,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悲鸣。
夜风吹过废墟,卷起半张烧焦的舆图,上面的红点在月光下,如同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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