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贴着那片亮片,凉意顺着皮肤渗进来。小陈的手臂松开了,林姐把补片塞进我手里,声音有点抖:“留着……万一路上掉了。”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退后一步,眼睛红着,嘴角却往上扬。
我转身往里走,黑帘在身后轻轻晃动。走廊灯光比舞台暗,眼睛一时没适应。脚步踩在地毯上,没有声音。我能感觉到腰侧那道裂痕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一道活的印记。
刚拐过转角,迎面就是一片亮光。七八个记者堵在通道口,话筒几乎同时伸过来。闪光灯咔咔响,有人喊:“姜美丽!请问演出服破损是事先设计的吗?”另一个声音紧接着问:“有没有考虑过这是炒作话题?”
我停住。喉咙有点干,心跳还在耳后跳。我想起关毅说过的话——舞台之后,也是战场。我站直了些,手从裙摆上放下,指尖擦过那道金属丝拼成的光痕。
“衣服破了是意外。”我说,“但我选择不逃。”
人群安静了一瞬。
“不是设计,也不是炒作。”我继续说,“就是破了。但我们没时间换衣服,我也不想让遗憾打断歌声。”有人追问:“那你是早有准备?”我摇头:“真正的准备,是相信自己能接住每一个意外。”
一个女记者低头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网上都在说你最后那个点地动作,是不是故意配合裂痕设计的?”
我想起那一刻的临时改动作,想起腰侧传来的牵扯感。“不是。”我说,“是它裂了,我感觉到,就改了。动作可以变,但歌不能停。”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你觉得,那道裂痕成了演出的一部分?”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下:“它本来就是了。从我决定不遮住它的那一刻起。”
他们没再追问。有人记下,有人收起话筒。我从缝隙中穿过,没回头。
走廊尽头贴着一张A3纸,是活动直播的截图。照片里我正抬起手臂,裙侧亮片在灯光下划出弧线。下面一行小字:“《穿过夜的光》现场直击”。两个助理站在旁边刷手机,其中一个正播放视频。
“她那道裂痕……”那个女孩低声说,“像命运划开的一道口子,她却从里面走出了光。”
我脚步停了一下。
他们没看见我。我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休息室的门。里面没人。我坐到沙发上,掏出手机,打开社交平台,输入自己的名字。
搜索框刚收起,页面自动跳转。热搜第三位——“姜美丽 亮片裂痕舞台封神”。点进去,是现场视频的剪辑片段。播放量显示:103万。
我往下翻评论。
“哭出声。最后一句高音像刀子一样划开黑夜。”
“她不是在唱歌,是在剖心。”
“动作临时改的吧?太自然了,反而不像排练过的。”
也有一条写着:“炒作痕迹太重,破个衣服就封神?”
我滑到一条点赞最高的:“她没躲,她唱完了。”
手指悬在屏幕上,我点了截图,保存。然后关掉页面,把手机放在腿上。
屏幕暗下去,映出我的脸。眼睛有点红,嘴唇发干,但眼神是稳的。
我起身,往练习室走。门关着,我推开门进去。灯没开,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光晕。我走到角落,坐下,靠墙。
手机震了一下。我拿起来,是关毅发来的截图。一张聊天记录,音乐制作人老周写:“这女孩,有大师气。”
下面一行字:“你的歌,开始被人听见了。”
我没回。把手机翻过来,屏幕朝下放在地上。抬头看墙,那里贴着一张舞台照片,是我第一次试唱时拍的。背景简陋,灯光也不对,但我站在中间,手握麦克风,眼睛亮着。
现在那双眼睛的主人,已经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被更多人看见。
可我还是我。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小陈探头进来,手里抱着一堆东西。“你还在这儿?”她快步走过来,把一叠打印纸放我旁边,“刚整理的媒体反馈,有三十多家主动要采访,还有两个节目组发了邀约函。”
我看着那堆纸:“不接。”
“我知道。”她笑了一下,“关总监已经全拒了。他说现在不推人,只推作品。”
我点头。
她又说:“官方视频刚发,配文是‘献给所有在裂缝中坚持的人’。”
我闭了闭眼。
“你猜怎么着?”她声音压低,“十分钟转发破五万。有个乐评人转发说,这是今年最干净的舞台。”
我没说话。但胸口有点热。
小陈坐到我旁边,喘了口气:“林姐刚才还在哭呢。她说你那件衣服,她要收起来,以后当纪念。”
我睁开眼:“让她留着。”
“你真的一点都不激动?”她看着我,“你可是上了热搜第三,全网都在刷你。”
“激动过了。”我说,“在舞台上。”
她愣了下,然后笑了:“也是。那种时候才该激动。”
我们都没再说话。练习室很安静,只有空调低低的运转声。
半小时后,我站起来。小陈也跟着起身。“回去吗?”她问。
“不。”我说,“再练一遍。”
她瞪大眼:“现在?你嗓子不累?”
“不唱。”我说,“只走动作。”
我走到镜子前,站定。回忆最后一个音落下时的身体状态——右腿前迈,手臂展开,裙摆甩开。我重新做了一遍,动作放慢。走到点地那一下,我停住,左手抚过腰侧。
裂痕还在。
我低头看,金属丝绕成的波浪线在微光下泛着银灰。指尖轻轻碰了碰,凉的。
然后我起身,旋转,裙摆展开。再定格,右膝点地,左手压住裂痕边缘。这个动作原本不在设计里,但现在它成了整首歌最沉的一笔。
我闭眼,脑子里放着前奏的钢琴声。
再睁眼,镜子里的人没动。
手机又震了一下。我没去拿。它自己亮着,停在热搜页面。数字往上跳:108万。
我转身,走到音响边,按下播放键。前奏响起,缓慢切入,带着冷色调的延音。
我站在原地,没唱,也没动。
直到副歌将起,我才抬起右手,掌心向下压,像是在推开什么沉重的东西。
裙侧的亮片随着动作反光,银灰与浅金交织的线条流动起来,像一道正在撕裂黑暗的光。
音响里的歌声到了最后一句:“我带着光走。”
我猛然抬臂,整条右腿顺势向前一步,裙摆甩开,那道亮痕在旋转中划出弧线,光斑四散。
动作做完,我站定。
呼吸平稳。
练习室的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我抬头看墙上的舞台照片。照片里的我,还在等着机会。
现在的我,已经走出来了。
手机还在地上亮着。热搜排名升到了第二。评论数破二十万。
我走过去,弯腰,把它捡起来。
屏幕映着我的脸。我盯着看了两秒,然后轻轻合上。
抬头时,目光落在练习室角落的衣架上。那件演出服还挂着,裂痕处的亮片已经重新加固。林姐用细线缝了一圈,针脚很小,几乎看不出来。
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道光痕。
它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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