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握在手里,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练习室的灯亮着,角落的衣架上挂着那件演出服,裂痕处的亮片在灯光下泛着微光。我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呼吸已经平稳,心跳也不再急促。可耳边还回荡着掌声,像潮水退去后留下的余音。
手机又震了一下。
不是来电,是一条新消息。小陈发来的:“又有两家公司联系我,想约你见面。”后面跟着两个名字,我没点开看。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他们开的条件……比现在高很多。”
我低头看着那两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没有回复。
片刻后,她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张名片,递到我面前。我接过,没看,轻轻放在音箱旁边。金属外壳冰凉,压着那两张薄薄的纸片。
“你要不要看看?”她站在几步外,声音放得很轻,“至少了解一下?”
我摇头:“现在不想。”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门关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声,练习室重新安静下来。
我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一个旧文件夹。里面存着几段视频,都是练习时随手拍的。点开其中一段,画面有些晃动,是关毅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耳机,正在听我唱副歌。那天晚上很晚了,录音棚只剩我们两个。他听完,皱眉,说:“气息不稳,再来一遍。”
我那时已经唱了七遍。
视频里的我低下头,肩膀微微塌下去。他却没放我走,反而把耳机递过来:“你听,这里,声音断了。不是技术问题,是你心乱了。”
我重新戴上耳机,深吸一口气。
“再试一次。”他说,“我相信你能做到。”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我闭上眼,那段话却还在耳边。不是录音,是我记得太清楚。
接着又翻出一段更早的。是我还在家里练歌的时候,妈妈站在我旁边,手里端着一杯热水。她不懂乐理,但每次我唱完,她都会认真听完,然后说:“这句比刚才顺了。”“高音没破,很好。”她总说:“人走得再远,也不能忘了谁陪你起步。”
我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转动。热搜还在往上爬,评论不断刷新,有人捧我,也有人质疑。那些公司找上门,不是因为我现在多红,而是因为我有可能更红。他们看中的不是我这个人,是数据,是流量,是未来能榨出多少价值。
可我知道,我不是从热搜上走下来的。
我是从一次次唱砸的录音里,从凌晨三点还在改的谱子上,从关毅一句句“再来一遍”里,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来电。
号码陌生。我犹豫了一下,接通。
“姜美丽?”是个男声,语气熟络得像老朋友,“我是星曜娱乐的项目总监。先恭喜你昨晚的表现,非常震撼。”
我安静听着。
“我们一直在关注你。说实话,像你这样有天赋又肯拼的新人,真的不多见。”他顿了顿,“但你现在所在的平台,资源有限,方向也太保守。关毅老师虽然专业,可他对新人的规划……说实话,太慢了。”
我握紧手机。
“我们可以给你三个月内发单曲的机会,综艺常驻,品牌代言,站c位。你不需要再等五年才被人看见。”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而且,你完全可以自己选团队,不用被一个人牵着走。”
我忽然想起徐若琳。
她也曾站在风口上,被无数人追捧。她换公司,抢资源,上热搜,可最后呢?她在舞台上笑得灿烂,台下却没人敢靠近她。她拥有了很多,却失去了唱歌的力气。
“谢谢。”我开口,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但我现在的老师,教会我的不只是唱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哦?”他似乎有点意外,“那他还教会你什么?”
“他教会我,什么时候该停下,什么时候该继续。”我说,“也教会我,不是所有光都值得追。”
他笑了下,语气变得微妙:“你以为留在那里就是忠心?其实你只是被绑住了。等哪天他不需要你了,你就会发现,所谓的初心,换不来一句续约。”
我没再说话。
“好好想想。”他最后说,“我们随时欢迎你。”
我挂了电话,把号码拉黑。然后打开信息列表,把所有未读的邀约消息统一归到一个文件夹里,命名为“未读”。没有删除,也没有回复。它们存在,但我不会再点开。
我站起身,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眼睛有点红,嘴唇干,但站得很直。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节奏,开始做发声练习。从最基础的音阶开始,一个音一个音往上走。声音不大,但稳定。
唱到第三遍时,门又被推开。小陈探头进来,看到我在练,愣了一下:“你还在这儿?”
我停下,点头。
“我以为你会回去休息。”她走进来,把一叠纸放桌上,“这是刚才整理的反馈,三十多家媒体要采访,还有两个节目组发了邀约函。”
“不接。”
“我知道。”她笑了笑,“关总监已经全拒了。他说现在不推人,只推作品。”
我点头。
她看了我一会儿,忽然问:“你会走吗?换公司?”
我没有立刻回答。
她也不催,就站在那儿等。
“你知道我第一次试唱是什么样子吗?”我问她。
她摇头。
“我唱到一半破音了,话筒都拿不稳。关毅没让我重录,也没说我唱得不好。他就放了一遍原曲,然后说:‘你比它少了点害怕,多了点真心。’”我顿了顿,“从那天起,我就知道,这里要的不是完美,是真实。”
小陈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那些公司能给我更快的路,更好的资源。”我继续说,“可他们不会陪我熬到凌晨三点,不会在我唱砸时说‘再来一遍’,更不会在我想逃的时候,站在我面前说‘我相信你能做到’。”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人总要往前走。”
“我是在往前走。”我说,“只是我不打算换条路。”
她终于笑了:“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转身走到音响边,按下播放键。前奏缓缓响起,冷色调的钢琴音一个一个落下。是《穿过夜的光》的伴奏。
“再练一遍。”我说。
她瞪大眼:“现在?你嗓子不累?”
“不唱完整版。”我走到镜子前站定,“只练动作。”
我闭上眼,脑子里放着副歌的节奏。前奏走完,我抬起右手,掌心向下压,像是在推开什么沉重的东西。裙侧的亮片随着动作反光,银灰与浅金交织的线条流动起来,像一道正在撕裂黑暗的光。
音响里的歌声到了最后一句:“我带着光走。”
我猛然抬臂,整条右腿顺势向前一步,裙摆甩开,那道亮痕在旋转中划出弧线,光斑四散。
动作做完,我站定。
呼吸平稳。
练习室的灯还亮着,窗外城市灯火通明。我抬头看墙上的舞台照片。照片里的我,还在等着机会。
现在的我,已经走出来了。
手机还在桌上亮着。热搜排名升到了第二。评论数破二十万。
我走过去,弯腰,把它捡起来。
屏幕映着我的脸。我盯着看了两秒,然后轻轻合上。
目光落在角落的衣架上。那件演出服还挂着,裂痕处的亮片已经重新加固。林姐用细线缝了一圈,针脚很小,几乎看不出来。
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道光痕。
它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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