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躺在桌上,屏幕朝下。我盯着它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移开视线。训练室里只剩节拍器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是在数着时间,又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我动了动手臂,才发现肩膀已经僵得抬不起来。手指有些发麻,刚才一直握着手机,掌心出了汗,黏糊糊的。我把它塞进外套口袋,起身走到角落的椅子旁,拉过背包,动作迟缓地翻出乐谱本。
可翻开第一页,字迹模糊成一片,看不清。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我抬头,苏瑶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纸杯,热气从杯口冒出来,在灯光下飘散。
“还没走?”她走近,把一杯放在我手边,“我看灯还亮着,想着你可能还在。”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没急着问,而是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吹了吹自己那杯的热气,轻声说:“排练这么晚,别把自己熬垮了。”
“嗯。”我应了一声,低头看着面前摊开的乐谱,一个音符都没看进去。
苏瑶静静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是不是和她通完电话,心里不舒服?”
我手指顿了一下。没否认,也没点头。
“她关心你,不是坏事。”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怕接受了这份关心,就对不起养你长大的人,对吧?”
我喉咙一紧,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是不想接受,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同时面对两个人。一个给了我生命,一个给了我全部的生活。我不想偏心,可每次她开口,我都觉得,好像过去的自己被否定了。”
苏瑶没立刻接话。她把杯子放在膝盖上,双手抱住,像是在暖手。
“你知道林宇昨天跟我说什么吗?”她忽然换了话题,“他说,你在试唱的时候,比以前更敢用了。不只是技巧,是声音里的东西,更稳了,也更狠了。”
我愣了一下。
“他说,那种狠劲,不是冲着谁去的,是对自己来的。像是非要把一件事做到不可的样子。”她看着我,“你现在这样缩着,不像你。”
我咬了咬嘴唇。
“你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自己扛过来的?送快递的时候摔了腿,第二天照样去站点报到;第一次登台前紧张到吐,还是站上去唱完了整首歌。你什么时候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停下来过?”
我抬起头,看着她。
“你现在难受,是因为你在乎。可正因为你在乎,才更不能停。”她语气软了些,“我们都知道你不容易。可你也别忘了,还有人在看你,在等你继续往前走。”
门又被推开,林宇走了进来,肩上搭着训练服,手里提着耳机盒。
“你们还没走?”他环视一圈,目光落在我脸上,“你脸色很差。”
“刚聊几句。”苏瑶说。
林宇坐下来,把耳机放在桌上,直视着我:“听说你要开场?这是机会,也是压力。但你要是现在乱了阵脚,之前所有的准备都白搭。”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你在挣扎。”他语气没那么硬了,“亲情这东西,没法用对错衡量。可你要记住一点——你站在舞台上,从来不是为了回应谁的期待。”
我垂下眼。
“你唱歌,是因为你想唱,因为你有话要说。”他顿了顿,“那些藏在歌词里的情绪,那些别人听得出却说不出的感受,是你一点点用声音拼出来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苏瑶接过话:“我们都看过你一次次从头再来。你不靠背景,不靠运气,就是靠着这一副嗓子,一场一场打下来的。现在有人想靠近你,那是她的事。但你怎么走,始终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慢慢吸了口气,胸口那股闷胀感似乎松动了一些。
“我不想变成冷漠的人。”我低声说,“可我又怕太心软,会迷失。”
“没人要求你立刻原谅,也没人逼你必须亲近。”林宇说,“但你可以先做一件事——回到你自己。”
我抬头看他。
“先把这场演出唱好。”他说,“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也不是为了逃避什么。就为了那个一路坚持到现在的你。”
苏瑶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我们都信你。”
我盯着桌上的热饮,雾气已经淡了,杯身也不再烫手。可那点温热还在,顺着指尖一点点渗进来。
我合上乐谱,深吸一口气,重新打开。
这一次,我看进去了。
主歌第一句的节奏标记清晰,副歌转调的位置做了红笔标注,桥段那一段空白处,是我昨晚写下的三个词:简单、有力、喊出来。
我拿起笔,在旁边补了一行小字:**为我自己而唱。**
苏瑶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调音,早点回去休息。”
“你们先走吧。”我说,“我想再待一会儿。”
林宇站起身,拎起耳机盒:“别太久。状态不好,再练也是白费。”
“知道。”我笑了笑,“就一会儿。”
他们离开后,训练室又安静下来。我起身走到中央,戴上耳机,连上音箱,按下播放键。
前奏响起,我闭了眼,跟着节奏轻轻晃动身体。
主歌部分我压着声音,像在讲述一段只有自己知道的故事。到了桥段,我停了下来,沉默两秒,然后睁开眼,迎着空荡的房间,猛地推出高音。
声音撞在墙上,反弹回来,清晰而有力。
我没有停下,一遍遍重复副歌,调整气息,控制力度。汗水从额角滑下,后背也开始发潮,可我越唱越稳。
最后一遍,我摘下耳机,改用外放。没有伴奏,只靠清嗓,我把那句“我现在要让全世界听见”吼了出来。
声音在房间里炸开,震得架子上的水瓶微微晃动。
我喘着气,胸口起伏,可心里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走回桌边,收拾背包,把乐谱仔细夹好,放进内层。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凉了,但很清醒。
我最后看了一眼镜子。
里面的我头发凌乱,脸有点红,眼神却是亮的。
我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我没拿出来看。
只是推开门,走出去,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
走廊灯光昏黄,照在前方的地面上。我走过监控摄像头下方,身影短暂地出现在画面里,挺直,坚定。
拐过转角时,我听见远处传来另一间训练室的钢琴声,有人在练同一首曲子,但节奏慢,情绪收着。
我停下脚步,侧耳听了两秒。
然后继续往前走。
右手插进衣袋,指尖触到存储卡的边缘,冰凉,但握在手里很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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