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筝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仿佛要将此前耗尽的精力连同对未来的些许不安一同在沉睡中消化殆尽。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那蚀骨灼心的剧痛,而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全身被灌了铅的虚弱,以及经脉中隐隐传来的、如同春日冻土解冻时细微冰裂般的麻痒感。
她缓缓睁开眼,安全屋内依旧静谧,只是窗外的天光已由沉夜转为鱼肚白,熹微的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的安神香草气息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苦味的药香。
视线微转,便看到叶昭正背对着她,在那张紫檀木桌前鼓捣着什么。她依旧穿着那身与她气质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了些许随性气质的卫衣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颊边。她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玉瓶、瓷罐和一些晒干的、散发着奇异光泽的草药,此刻正手持一柄小巧的玉杵,在一个白玉钵中不紧不慢地研磨着,发出规律而清脆的“叮咚”声。
“醒了?”叶昭头也没回,声音带着刚起不久的慵懒,“感觉如何?是不是比昨天像被一万只鬼压床一样的感觉,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花筝尝试动了动手指,那股沉重的虚弱感让她连这个微小的动作都做得十分艰难。她内视己身,只见体内原本干涸碎裂的经脉,此刻被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清凉生机的青色灵光包裹着,像是最精细的工匠用灵胶将破碎的瓷片暂时粘合起来,虽然脆弱不堪,但至少维持住了基本的形态,不再继续恶化。那原本熊熊燃烧、几乎将她焚尽的“焚道诀”反噬之力,也如同被驯服的野兽,蛰伏在角落,被一层更加深邃浩瀚的灵力禁锢着。
“嗯……”花筝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努力组织着语言,“痛……轻多了。但是……很沉,还是动不了。” 她顿了顿,有些撒娇般补充道,“多亏了师父……经脉……被您的灵力护住了。”
“废话,不然你以为你还能躺在这儿喘气儿?”叶昭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拿起旁边一个早已温着的白瓷碗,走到榻边。碗里是墨绿色的药汁,浓稠得像融化的翡翠,散发着更加刺鼻的苦味和精纯的木系灵气。“来,把它喝了。味道嘛,是有点提神醒脑,不过对你现在这破身体有好处。”
她坐在榻边,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但稳稳地扶起花筝,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将药碗递到她唇边。
花筝依言张口,药汁入口的瞬间,那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极苦、极涩、还带着点辛辣的怪味瞬间冲击着她的味蕾,让她差点条件反射地吐出来。但紧接着,一股温和却强劲的药力便顺着喉咙滑下,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那包裹着经脉的青色灵光似乎得到了滋养,微微亮了几分,体内的麻痒感也加剧了一些,像是无数细微的生命力在破损处萌芽、生长。
“咳……咳咳……”花筝被那味道呛得轻咳了几声,眉头紧紧皱起。
“忍忍吧,良药苦口。”叶昭毫无同情心地拍了拍她的背,顺手将空碗放到一边,“你这身子,现在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破屋子,我这‘百草回元汤’就是先拿来糊窗户、补墙皮的,味道差点,管用就行。”
待花筝缓过气,呼吸稍微平稳些后,叶昭并没有立刻让她继续休息,而是重新拿起了那个白玉钵和玉杵,继续那有节奏的研磨工作,仿佛闲聊般开口道:“既然醒了,脑子还能用,那就别闲着。趁着药力化开,精神头好些,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免得你下次再遇到镜心宗那帮家伙,或者别的什么牛鬼蛇神,还是只会傻乎乎地拼命。”
花筝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目光落在师父研磨药粉的灵巧手指上,安静地等待着。她知道,师父要开始给她“补课”了,关于青岚山,关于镜宗,关于那些隐藏在历史迷雾中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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