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残阳如血映伤痕
幽冥谷的黄昏总是来得格外沉重,血色残阳透过谷口参天的枯藤,在莫千寻苍白的脸上织出破碎的光影。他倚着寒潭边的青石,任由冰凉的潭水漫过缠着绷带的右肩,指尖轻抚过腰间那柄断刃——三个月前那场生死之战的痕迹,此刻仍在隐隐作痛。
“宗主,该换药了。”清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身着青衫的女子素手捧着药碗,腕间银铃随动作轻响。她掀开纱布时,莫千寻锁骨下方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赫然映入眼帘,伤口周围仍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中了幽冥教的“三阴断肠散”。
莫千寻忽然按住她的手,目光投向谷外翻涌的暮云:“清荷,你说江湖传言幽冥教已灭门七日,这话...你信么?”
女子指尖微颤,药碗里的汁液晃出几滴:“那日我们亲眼见教主唐枫坠下断肠崖,幽冥十二使也折了七个...或许真的...”
“唐枫的尸体呢?”莫千寻突然起身,断刃出鞘三寸,寒芒映得他瞳孔发冷,“幽冥教豢养尸奴的手段天下皆知,若他以‘借尸还魂’之术苟活...”话音未落,潭水突然炸开丈高水花,三道黑影如夜枭般掠上石岸,腰间黑幡上“幽”字血迹未干。
清荷长剑出鞘护在莫千寻身前,却见为首之人摘下面罩,露出左颊那道形如鬼爪的伤疤——正是三年前被唐枫挑断手筋逐出教的前幽冥左使陈破风。
“宗主!”陈破风单膝跪地,怀中滚落出半块漆黑令牌,“属下冒死潜入幽冥地宫,在唐枫的密室里找到这个...幽冥教的‘摄魂铃’残片!”
莫千寻瞳孔骤缩。传说中幽冥教历代教主以摄魂铃操控尸奴大军,此铃若碎,教中所有血奴皆会爆体而亡。他接过残片时,指尖触到内侧刻着的细字:“戊申月,鬼门开,血祭复苏...”
谷外忽然传来夜枭长鸣,清荷猛地转头,只见东南方向的乱葬岗升起几点幽蓝火光,正顺着山风向幽冥谷飘来。那不是普通的磷火,是幽冥教独有的“鬼引灯”,每盏灯下都跟着三五个身形僵直的黑影——正是被摄魂铃控制的尸奴!
“他们果然还活着。”莫千寻断刃直指天际,残阳在刃口碎成金粉,“通知赤霄堂、青羽阁,三日内所有弟子齐聚幽冥谷。唐枫既然要借鬼门开坛血祭,那我便让他看看,玄霄宗的刀,永远比阴曹的鬼差快上三分。”
二、幽冥鬼火现端倪
幽冥谷西十里的乱葬岗,夜风卷着腐叶掠过断碑残垣。一个戴着青铜鬼面的男子蹲在无名坟前,指尖捏着半支燃尽的香,香灰簌簌落在坟头新刻的“唐枫之墓”上。
“教主,玄霄宗的斥候今日进了谷口。”阴影里转出个灰衣少年,怀中抱着个贴满符纸的木盒,“陈破风那老东西果然投靠了莫千寻,您看这摄魂铃残片...”
“无妨。”鬼面人站起身,黑袍翻涌间露出腰间悬挂的九环金铎,正是唐枫生前从不离身的信物,“残片上的血祭密语,莫千寻只会当它是复苏的信号,却想不到...这是引蛇出洞的诱饵。”
少年掀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十二具三寸高的木偶,每个木偶后颈都插着写有名字的纸签:“赤霄堂堂主陆沉舟,青羽阁阁主苏月璃...玄霄宗的高层名录,属下已尽数办妥。”
鬼面人指尖拂过木偶,金铎突然发出嗡鸣,远处的鬼引灯应声飘近。他望向幽冥谷方向,嘴角勾起森冷笑意:“明日子时,你带影卫去玄霄宗旧部聚集的青羊镇。记住,只杀穿灰衣的人——陈破风当年叛教时,曾给亲信发放过灰纹令。”
少年眼中闪过疑惑:“可陈破风不是已经归顺莫千寻了么?为何还要杀他的人?”
“蠢货。”鬼面人突然甩袖击断身旁墓碑,“莫千寻若想聚集力量,必先安抚旧部。当他发现青羊镇血流成河,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陈破风——当年唐枫就是用这招,让幽冥教的叛徒互相残杀。”
夜风骤起,鬼引灯的火苗突然转为赤红。鬼面人掀开黑袍,露出胸口狰狞的缝合伤疤——那是三个月前唐枫坠崖前,用独门“裂魂爪”留下的致命伤。他指尖蘸了蘸木盒里的朱砂,在掌心画出血色符咒:“莫千寻以为我是唐枫,陈破风以为我要复仇...可这江湖啊,从来都是胜者握笔,败者为棋。”
三、阴风骤起杀机伏
幽冥谷的议事厅里,牛油烛把众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恍若群魔乱舞。莫千寻扫视台下,赤霄堂堂主陆沉舟攥着腰间刀柄,青羽阁的苏月璃指尖绞着帕子,唯有陈破风垂首而立,掌心全是冷汗。
“今日收到急报,青羊镇玄霄旧部遭袭,七十二人无一生还。”莫千寻将染血的密报拍在案上,断刃寒光扫过陈破风,“死者后心皆中幽冥教‘透骨钉’,而当年能调动这批暗器的...只有陈左使你。”
厅中顿时响起抽刀声。陈破风猛地抬头,疤痕扭曲如活物:“宗主明鉴!属下若要背叛,何必冒死带回摄魂铃残片?这分明是唐枫的借刀杀人之计!”
“住口!”陆沉舟一拳砸在柱上,“当年你被唐枫挑断手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演的苦肉计?说不定唐枫根本没死,就藏在这幽冥谷里!”
苏月璃忽然轻咳两声,袖中滑出半粒药丸:“诸位且看,这是我在青羊镇废墟捡到的‘回春散’——此药乃玄霄宗独门秘方,从不外流。若凶手真是幽冥教,为何会携带我宗药物?”
莫千寻瞳孔微缩,接过药丸时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他脸色剧变,正要开口,厅外突然传来惨叫——守夜弟子的尸体被抛进厅中,后心插着支雕着鬼面的短箭。
“莫千寻,别来无恙啊。”阴恻恻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众人抬头,只见瓦片纷飞处,一个戴着唐枫面具的人负手而立,腰间九环金铎随夜风轻响,“听说你到处找我尸体?可惜啊,阎王爷嫌我杀孽太重,不肯收呢。”
陈破风突然暴起,断指如钢钩般抓向面具人咽喉:“唐枫!我早知你会用‘替死傀儡’逃生!”面具人不闪不避,任由他抓破面皮,露出底下那张满是缝合疤痕的脸——竟与唐枫有七分相似,却年轻了十余岁。
“见过新任教主,唐枫之侄,唐枫。”面具人抛掉残片,露出真容,“叔父临终前将衣钵传我,还告诉我一个秘密...莫宗主,你可知当年玄霄宗灭我幽冥教满门,是谁给你们通风报信?”
莫千寻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你胡说!当年是你们血洗洛阳城,我玄霄宗不过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新任教主突然甩出金铎,厅中烛火应声而灭,黑暗中传来木偶转动的咔嗒声,“陆堂主,苏阁主,你们敢不敢摸摸腰间的玉佩?那上面的‘玄’字纹路,可是用我教中‘蚀骨粉’刻的。”
话音未落,陆沉舟突然发出惨叫,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正在迅速溃烂——腰间玉佩不知何时渗出绿汁,正顺着经脉蔓延。苏月璃颤抖着撕下衣袖,只见小臂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蛛网般的黑纹。
“当年叔父用‘借尸还魂’之术假死,却发现玄霄宗高层早被种下‘幽冥蛊’。”教主的声音在黑暗中游走,“你们以为灭了幽冥教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从你们戴上玄霄玉佩的那日起,就已是我教的活死人。”
莫千寻突然挥刀劈向声源,断刃却劈中一团黑雾。等烛火重新亮起时,厅中只剩教主抛下的半块令牌,正面刻着“幽冥复苏”,背面却是触目惊心的八个血字:“三日之后,血祭鬼门”。
四、旧怨新仇终须报
子时三刻,幽冥谷后的鬼愁崖。莫千寻独自坐在崖边,望着崖底翻涌的云雾,手中握着从陆沉舟体内逼出的蛊虫——那是条半寸长的赤鳞小虫,此刻正趴在他掌心一动不动。
“宗主。”清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怀中抱着件披风,“陈破风在谷口候着,说有重要东西要呈给您。”
莫千寻头也不回:“让他进来。”
陈破风进来时步态蹒跚,手中捧着个朱漆木匣:“属下今日在旧部尸体上发现了这个...是唐枫当年用来炼制尸奴的‘聚魂罐’。”他打开木匣,里面躺着颗惨白的头骨,眉心处嵌着枚褪色的红宝石。
莫千寻皱眉:“这东西有何用处?”
“当年叔父用活人魂火祭炼此罐,罐中每多一颗魂火,就能多操控一具尸奴。”陈破风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头骨上,“宗主可记得,三年前洛阳城那场大火?被烧死的三百童男童女,魂魄都在这罐里...”
清荷猛地捂住嘴,脸色煞白。莫千寻却注意到陈破风袖中露出的一角布料——那是青羊镇死者所穿的灰衣残片。他指尖微动,断刃已抵住对方咽喉:“你到底是谁?为何对幽冥教秘辛如此清楚?”
陈破风忽然惨笑,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光滑的疤痕——那是张被烈火焚烧过的脸,右眼处空空如也:“莫宗主,您当真认不出我了?我是当年洛阳城的幸存者,林渊。”
莫千寻如遭雷击。三年前幽冥教血洗洛阳,他率玄霄宗弟子赶到时,整座城已化作炼狱。他记得那个抱着妹妹尸体哭泣的少年,记得那孩子被唐枫削断手臂时的惨叫...
“唐枫用我的血祭炼聚魂罐,又给我换了陈破风的脸。”林渊咳出黑血,显然已中了剧毒,“他让我潜伏在您身边,就是为了今日...看玄霄宗自相残杀。”他突然抓住莫千寻的手,将聚魂罐按在他掌心,“但我不想再帮魔鬼做事了...唐枫的摄魂铃残片是假的,真正的铃心...在鬼愁崖底的幽冥地宫!”
话音未落,崖顶突然传来金铎长鸣。莫千寻抬头,只见无数幽蓝鬼火正顺着崖壁爬上来,每个火团后都跟着披头散发的尸奴,它们指甲缝里还沾着新鲜泥土,显然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
“莫千寻,准备好受死了么?”新任教主的声音从尸群中传来,他手持完整的摄魂铃踏空而至,身后跟着被蛊虫控制的陆沉舟和苏月璃,“鬼门即将大开,你玄霄宗的魂魄,正好给我幽冥教作复苏的祭品!”
莫千寻握紧断刃,聚魂罐在怀中发烫,他能感觉到里面三百道魂火正在躁动。清荷忽然将一枚丹药塞进他口中:“宗主,这是用七十二味灵药炼制的‘醒神丹’,可暂时压制蛊毒!”
林渊挣扎着爬向崖边,从怀中掏出枚火折:“崖底地宫入口在第三块悬石下方...炸开它,就能毁掉摄魂铃的根基!”他话音未落,一枚透骨钉已穿透他后心,血珠溅在火折上,燃起豆大的火苗。
莫千寻猛地扑过去抓住火折,断刃挥出弧形光刃,将 最近的尸奴斩成两段。教主狂笑着摇动摄魂铃,尸奴们眼中红光大盛,如潮水般涌来。清荷挥剑护在他身后,银铃碎成齑粉,腕间鲜血飞溅:“宗主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夜幕时,莫千寻抱着聚魂罐跃下鬼愁崖。身后传来清荷最后的歌声,混着金铎与剑刃相击的脆响。他在坠落中点燃火折,投向崖壁间隐约可见的石门——轰然巨响中,幽冥地宫的入口应声而开,摄魂铃的幽光与聚魂罐的魂火在黑暗中相撞,照亮了地宫深处那具端坐在白骨堆上的尸体——那才是真正的唐枫,他胸前插着的,正是莫千寻三年前斩断的断刃残片。
“原来...你早就死了。”莫千寻喃喃自语,手中断刃与唐枫尸身的残片相吸,竟拼成一把完整的“斩冥剑”。摄魂铃突然发出刺耳尖啸,所有尸奴同时抱头嘶吼,教主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正在化作飞灰:“不可能!叔父明明说过...摄魂铃永不熄灭!”
“因为真正的铃心,从来不是什么法器。”莫千寻握住斩冥剑,三百道魂火顺着剑身燃起金色火焰,“是仇恨。当仇恨被宽恕的那一刻,幽冥教的根基...就已经塌了。”
剑刃落下时,第一滴晨露滴在林渊的眼角。这个从未见过黎明的少年,终于在魂火归位的光芒中,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幽冥谷外,东方既白,玄霄宗的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而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幽冥教,终将随着这场血色黎明,永远埋进历史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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