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镇口惊帖
青羊镇的晨雾还未散去,李云歌蹲在客栈屋檐下,用树枝拨弄着昨夜暴雨留下的水洼。他腰间挂着柄青竹短刀,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那是三年前离开玄霄宗时,师姐清荷送他的防身之物。
“李小哥,又在发呆呢?”包子铺王婶掀开蒸笼,白汽氤氲中递来个菜包,“你说你们玄霄宗的人,怎么总爱往这穷乡僻壤跑?昨儿个又来个戴斗笠的,出手就是一锭十两的银子。”
李云歌咬了口包子,指尖微顿——玄霄宗规矩森严,弟子在外需低调行事,怎会有人如此招摇?他擦了擦手,刚要起身,街角突然传来纸张撕裂声。三五个江湖客围在告示栏前,正对着张黄纸指指点点。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玄霄宗眼皮子底下挑战?”
“落款是‘幽冥过客’...难不成是幽冥教余孽?”
李云歌心中一凛,快步挤入人群。告示上字迹狂放,力透纸背:“戊申日酉时,镇西破庙,幽冥过客领教玄霄宗‘清风刀’高招。”右下角画着个狰狞鬼面,嘴角衔着枚透骨钉——正是幽冥教的标记。
“李兄弟,这说的是你吧?”说话的是赤霄堂弟子张虎,他拍了拍李云歌肩膀,“听说你当年在青羽阁学过‘清风十三式’,连苏阁主都夸你是百年难遇的刀术奇才。”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李云歌盯着鬼面图案,掌心渐渐渗出汗来。他确实是玄霄宗外门弟子,三年前因擅自追查洛阳血案被逐出师门,如今虽挂着“玄霄旧部”的名号,却始终没查清当年灭门惨案的真相。
“张兄,劳烦帮我回禀宗主。”李云歌撕下告示,竹刀在掌心敲出轻响,“既然对方点名道姓,李某若不应战,岂不是丢了玄霄宗的脸面?”
戌时三刻,破庙檐角挂着半轮残月。李云歌摸着断墙上的青苔,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是幽冥教“引魂香”,专门用来迷惑心智。他屏息后退三步,竹刀出鞘三寸,寒芒映出梁上倒挂的黑影。
“阁下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他故意将刀身敲得叮当响,余光却瞥见供桌上摆着的东西——七盏鬼引灯围成圆圈,中间放着半块染血的灰纹令。
黑影突然轻笑,如夜枭啼鸣。那人倒挂着翻下身来,落地时金铎轻响,腰间九环随动作撞击出诡异节奏。他戴着青铜鬼面,黑袍上绣着残缺的幽冥图腾,左手握着柄尺长的金刀,刀刃上流转着幽蓝光芒。
“玄霄宗的弟子,果然有点眼色。”鬼面人金刀出鞘,刀身上“摄魂”二字隐约可见,“我还以为你们只会龟缩在幽冥谷,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接我的挑战。”
李云歌瞳孔骤缩。摄魂金刀是幽冥教左使的信物,当年陈破风叛教时,这刀本该随他一同沉入断肠崖。他深吸口气,竹刀划出弧线,正是“清风十三式”的起手式:“阁下既知玄霄宗,就该知道挑衅的后果。”
二、铎音诡踪
鬼面人不答,金铎突然发出刺耳尖啸。李云歌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浮现出洛阳城那场大火——无数孩童的哭喊声中,唐枫的裂魂爪正向他抓来。他猛地甩头,竹刀劈向声源,却见鬼面人已欺身近前,金刀带起腥风,直取他咽喉。
“清风二式·穿林!”李云歌旋身避开,竹刀在金刀上擦出火星。他这才发现,对方的步法竟与幽冥教的“鬼影迷踪”略有不同,每一步都暗含北斗方位,更像是...玄霄宗的“踏雪无痕”?
鬼面人似乎察觉他的疑惑,金铎再次摇动,破庙外突然传来沙沙脚步声。李云歌转头,只见二十余个灰衣人从浓雾中走出,他们动作僵直,眼瞳泛白,正是被摄魂铃控制的尸奴。
“三年前你从洛阳城逃走时,我就该杀了你。”鬼面人金刀斜斩,划破李云歌衣袖,“玄霄宗的人都该死,尤其是你这种...带着唐枫血脉的杂种!”
李云歌如遭雷击。竹刀险些脱手,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供桌上的鬼引灯。火焰溅在灰纹令上,露出内侧刻着的小字:“林氏遗孤,唐枫之甥”。
“你胡说!”他嘶吼着挥刀,却因心神大乱被金刀抵住心口。鬼面人摘下面具,露出左颊那道形如鬼爪的伤疤——赫然是本该死去的陈破风!
“当年唐枫屠你满门,却唯独留下你这个外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陈破风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李云歌衣襟上,“用你的血,打开幽冥地宫的...鬼门!”
破庙外的尸奴突然集体爆喝,举起手中镰刀扑来。李云歌本能地挥刀迎战,竹刀却在触到尸奴的瞬间寸寸碎裂——这些尸奴的皮肤下竟缠着金丝软甲,正是玄霄宗秘传的“金钟罩”修炼手段。
“看清楚了吗?”陈破风擦去嘴角血迹,金铎摇动间尸奴列成战阵,“玄霄宗与幽冥教本就是一体两面,当年洛阳城的血案...不过是自家院子里的狗咬狗罢了!”
三、刃影藏怨
李云歌握着断刀后退,后背贴上冰冷的石壁。他想起小时候在洛阳城的西街,总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野种”,想起清荷师姐第一次教他刀法时,掌心传来的温暖,想起莫千寻宗主说“玄霄宗必为洛阳城讨回公道”时的坚定眼神。
“你以为莫千寻真的在乎你?”陈破风金刀横斩,削落他一缕发丝,“他不过是利用你引出唐枫的血脉,好拿到斩冥剑的全部秘密!你以为那把剑为何叫‘斩冥’?因为它本就是用幽冥教历代教主的骨血铸成!”
尸奴们越逼越近,李云歌忽然摸到后腰上的羊皮卷——那是昨天莫千寻托人送来的密信,说是在幽冥地宫发现的神秘剑诀。他心一横,猛地撕开卷轴,月光下,卷上浮现出用精血写成的字迹:“斩冥现世,需以血亲之魂祭之”。
陈破风瞳孔骤缩:“你竟敢私藏剑诀!唐枫若是知道...”
“唐枫已经死了!”李云歌突然暴起,卷轴化作利刃般的气劲,直取对方咽喉,“而你,不过是个被仇恨困住的可怜虫!”
气劲擦着陈破风耳际划过,在墙上留下寸深的痕迹。破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数十盏孔明灯升上夜空——是玄霄宗的支援到了。陈破风咬碎口中毒丸,挥手掷出三把透骨钉,趁李云歌闪避时撞破后墙,消失在浓雾中。
“李云歌!”张虎带着赤霄堂弟子闯入,见状连忙扶住他,“你没事吧?那贼子有没有伤到你?”
李云歌盯着地上的灰纹令,指尖抚过内侧的刻字。他忽然想起清荷师姐临终前说的话:“江湖上的是非,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他捡起半块竹刀,在掌心刻下一道血痕——这一战,他终于看清了玄霄宗与幽冥教之间盘根错节的恩怨,也看清了自己血脉里流淌的,除了唐枫的血,还有洛阳城百姓的泪。
“通知宗主,”他将灰纹令递给张虎,“幽冥教的余孽还没死绝,而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莫宗主本人。”
四、幽冥现形
子时,青羊镇外的乱葬岗。李云歌踩着枯骨前行,手中提着从陈破风身上扯下的半块黑袍。他记得那布料上的暗纹,是幽冥教“血魂堂”的标记,而血魂堂的堂主...本该是三年前就战死的玄霄宗叛徒,刘三刀。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跟着。”他忽然停步,断刀指向身后三丈的墓碑。月光下,一个身着玄霄宗服饰的男子缓步走出,腰间挂着的,正是陈破风的摄魂金铎。
“想不到啊,当年的小崽子居然能活到现在。”刘三刀把玩着金铎,眼中闪过阴狠,“你以为陈破风是真心投靠莫千寻?他不过是想借你们的手,毁掉唐枫的最后一道禁制罢了。”
李云歌握紧断刀:“什么禁制?”
“斩冥剑的剑鞘啊。”刘三刀突然甩袖,无数透骨钉破空而来,“唐枫用自己的头骨炼制剑鞘,只有用他的血亲之血才能打开。而你...就是最好的钥匙。”
刀光剑影间,李云歌忽然想起莫千寻手中的斩冥剑——那剑鞘确实透着诡异的惨白,像是人骨打磨而成。他险险避开致命一击,断刀划破刘三刀的衣袖,露出里面缠着的幽冥教图腾刺青。
“玄霄宗的人都以为我叛教投靠幽冥,却不知...”刘三刀突然掐住他脖子,金铎抵住他眉心,“我们本就是同一棵毒树上结的果!当年洛阳城的火是谁放的?玄霄宗的玉佩为何能触发幽冥蛊?莫千寻他...”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刘三刀手腕。李云歌趁机挣脱,只见清荷师姐扶着受伤的莫千寻走来,后者手中握着完整的斩冥剑,剑鞘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
“刘三刀,你果然还活着。”莫千寻挥剑劈出剑气,斩落对方半只耳朵,“当年你用‘借尸还魂’之术假死,就是为了替唐枫看守血魂堂?”
刘三刀惨笑:“莫千寻,你以为自己多正义?你腰间的斩冥剑,每一道纹路都浸着无辜者的血!你可知当年洛阳城的三百童男童女,都是谁亲自挑的?是你...是你莫千寻!”
李云歌只觉天旋地转。他望向莫千寻,却见对方握剑的手在发抖,眼中闪过痛苦与挣扎。清荷师姐轻轻按住他肩膀,袖中滑落出半封烧焦的信件,上面隐约可见“血祭”“唐枫”等字样。
“当年我发现这封信时,也不敢相信。”清荷声音哽咽,“但宗主为了毁掉幽冥教的根基,确实参与了唐枫的计划...可他后来反悔了,所以才会拼尽全力救你,才会建立玄霄宗”。
刘三刀趁乱抛出烟雾弹,等烟雾散去时,他已背着金铎逃入乱葬岗深处。莫千寻想要追赶,却因旧伤复发单膝跪地,斩冥剑重重插入泥土,剑鞘上的头骨纹路似乎更深了几分。
“云歌,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他抬头看向少年,眼中满是愧疚,“但唐枫的阴谋还没结束,斩冥剑的诅咒也还在蔓延。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跟我回幽冥谷,我们一起...结束这一切。”
李云歌望着手中的断刀,又看看远处泛着幽光的鬼引灯。夜风带来晨露的气息,远处的青羊镇已响起公鸡打鸣声。他弯腰捡起刘三刀遗落的金铎,指尖抚过上面的幽冥图腾,忽然想起陈破风临死前的眼神——那不是仇恨,而是解脱。
“好,我跟您回去。”他将金铎收入怀中,断刀指向东方渐白的天空,“但在那之前,我要先查清一件事——当年在洛阳城西街,那个总给我糖吃的神秘女子,是不是...我的母亲?”
莫千寻身形剧震,清荷师姐捂住嘴轻轻啜泣。远处的乱葬岗传来夜枭长鸣,像是对这个尘封多年的秘密发出最后的叹息。而新的黎明,正带着血与火的气息,悄然降临在这片充满恩怨的江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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