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空间里听不见风，却能听见“存在”被撕碎的声音。
那道横贯天地的纯粹光柱正缓缓推进，边缘流淌着近乎透明的光晕，所过之处，空间褶皱像被熨斗烫平般消失，连漂浮的能量粒子都化作虚无。
叶燃的怒吼震得虚空嗡嗡作响，他浑身燃起赤金色火焰，肌肉虬结如铸钢，将毕生修为凝于右拳——“燃尽苍穹！”
炽烈的能量洪流如火山喷发，带着焚毁万物的气势轰向光柱。可就在接触的刹那，那足以击碎星辰的力量竟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便被光柱悄无声息地吞噬。叶燃踉跄着后退两步，拳锋上传来的反噬让他虎口开裂，鲜血滴落在虚无中，连溅起的血花都会瞬间湮灭。
“没用的……”
凌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身前悬浮的七层精神屏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那是他以九个世界的记忆为基、凝结灵魂之力构筑的防御，可在光柱面前，就像薄冰撞上骄阳，接触的瞬间便冰消瓦解。
反噬力如重锤砸在胸口，他猛地咳出一口血，单膝跪地，指尖陷入虚空的“地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光柱依旧不疾不徐地推进，距离两人已不足百丈。死亡的阴影不再是隐喻，而是化作实质的寒意，缠上他们的四肢百骸。叶燃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眼中满是不甘：“难道我们拼尽全力走到这里，就只能这样被抹杀？”
“不，它没有直接抹杀我们。”
凌曜突然抬头，死死盯着光柱的核心，瞳孔中倒映着那片纯粹的光芒。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过往九个世界的记忆碎片如走马灯般闪过——初遇时的剑拔弩张、并肩作战时的默契、绝境中彼此的支撑……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重组，终于在某一刻，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
“考验……这依然是一场考验。”他的声音逐渐坚定，“回廊之核从不给予必死之局，它之前的每一次攻击，都在试探。”
凌曜猛地站起身，伸手抓住叶燃的手臂。他的掌心滚烫，眼神里燃烧着一种叶燃从未见过的决绝，那是混杂着疯狂与信念的火焰，足以点燃绝境中的黑暗。
“叶燃！它要测试的从来不是我们的‘力量’，而是我们的‘资格’。”凌曜的目光穿透光柱，仿佛看到了那隐藏在毁灭背后的本质，“面对无法抗衡的毁灭，是退缩、是徒劳反抗，还是……”
“还是什么？”叶燃急切地追问，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狂跳。
“还是敢于为信念，押上自己的一切！”凌曜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珠，砸在叶燃心上，“它要看的，是我们是否有超越生死的‘觉悟’！”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细节清晰得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
“听着！”凌曜语速极快，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会用所有精神力，包括‘我’这个概念本身，作为盾牌冲进去。它不是否定‘存在’吗？那我就主动将‘自我’送到它面前，用我的‘存在’去对抗它的‘否定’——为你在绝对的‘无’中，创造一瞬的‘有’！”
叶燃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脏几乎骤停。“不行！你会……你会彻底消失的！”他想甩开凌曜的手，却被对方死死攥住。
“这是唯一的生路！”凌曜打断他，眼神灼灼如烈日，“而你要做的，就是抓住那一瞬。别用攻击，别用力量——把你的意志、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化作不含任何敌意、不含任何破坏欲的‘联系’！它一直在‘感受’我们的反抗，现在，把它‘感受’到的羁绊，还给它！”
光柱已近在咫尺，灼热的能量让两人的衣袍猎猎作响。没有时间犹豫了。
凌曜深吸一口气，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银蓝色光华，那是精神力燃烧到极致的模样。他不再防御，身体化作一道流光，像一支离弦之箭，主动撞向了那湮灭一切的光柱！
“凌曜！”叶燃目眦欲裂，却死死咬住牙关，按捺住冲上去的冲动——他知道，自己不能辜负这份赌注。
就在凌曜的身影与光柱接触的刹那，银蓝色光华剧烈沸腾，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光柱的推进竟硬生生停滞了一瞬——那是凌曜用“自我存在”换来的、绝对的“稳定”。
“就是现在！”
叶燃福至心灵，瞬间放弃了所有攻击姿态。他张开双臂，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浸在记忆深处：初遇时凌曜递来的那半块干粮、暴雨中两人背靠背抵御敌人、星空下彼此许下的“要一起走到最后”的誓言……无数温暖的片段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波动，那波动柔软却坚韧，充满了生命力与羁绊。
这股波动穿越了光柱边缘，如同温柔的手，轻轻触碰到了其最深处的核心。
预想中的大爆炸没有发生。
那毁灭性的光柱在接触到“联系”的瞬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卷而回，瞬间消失无踪。混沌空间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仿佛刚才的生死危机从未出现过。
凌曜的身影从半空坠落，叶燃几乎是凭着本能冲上前，稳稳将他接住。怀中的人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成功……了吗？”叶燃喘着粗气，声音因后怕而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整个混沌空间突然开始微微震动。前方的无尽虚无中，无数光点开始汇聚，逐渐凝结成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轮廓”——它既像是光，又像是影，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散发着超越理解的威严。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有一个问题直接响彻在凌曜与叶燃的灵魂深处，带着亘古的平静，却又重如千钧：
【汝等，为何求生？】
银蓝色的光华在凌曜指尖微弱地闪烁，叶燃紧紧抱着怀中的人，抬头望向那神秘的轮廓。
答案，将决定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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