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那倾斜的通风栅栏和门后的撞击声拉扯得无比漫长。
手电光柱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将上方那片扭曲的阴影投射在每个人惊惶的脸上。
那颗仅存的螺丝发出最后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每一次细微的旋转都像直接拧在众人的神经上。
栅栏与管道口裂开的黑色缝隙,如同一个正在咧开的、充满恶意的微笑。
缝隙后的黑暗中,那密密麻麻的细小反光红点消失了,但更为清晰的窸窣声却愈发刺耳——那是无数细小的、尖锐的爪牙刮擦金属内壁的声音,混合着一种湿滑粘腻的蠕动感。
浓郁的、甜腻中带着腐烂铁锈味的恶臭,如同无形的潮水,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几乎令人窒息。
“操……”
强子低骂一声,声音干涩发颤,下意识地向后挪了半步,手中的撬棍不再显得那么不可一世。
钉子依旧保持着对仓库门口的警戒,但脖颈僵硬,眼角余光死死锁定上方,弩箭的方向在门口和通风口之间难以抉择。
队长的脸色在冷光下显得铁青,握着手电和撬棍的手臂肌肉紧绷如铁,但呼吸声明显粗重了许多。
他的目光如同被困的猛兽,在近在咫尺的管道危机和那扇藏着未知答案的铁门之间急速扫视。
进退维谷,每一步都可能踏入地狱。
陈默感到自己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冰冷的撬棍几乎要脱手滑落。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栅栏彻底脱落瞬间,从里面倾泻而出的将是何等绝望的景象。
强哥的猎枪口微微上扬,对准了那道死亡的裂缝,食指紧扣在扳机上,微微颤抖。
最后一发子弹的重量,此刻沉重得仿佛能压垮他的手臂。
“咚……”
那扇紧闭的铁门后,沉闷的撞击声再次传来!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固执,仿佛有什么东西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用身体撞击着坚固的障碍。
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威胁,如同冰冷的铁钳,缓缓合拢,要将所有人碾碎在这绝望的狭间。
“妈的……这鬼地方……才几天怎么就……”强子声音里的恐惧几乎要满溢出来,语无伦次。
“闭嘴!集中精神!”队长低吼打断,声音压抑着巨大的压力。他的目光猛地刺向陈默和强哥,语速快得像子弹:“你!过去,用撬棍顶住那破栅栏!尽可能拖延时间!你!”他盯着强哥,“枪指着那里,有任何东西冒头,听我命令再开枪!不准浪费弹药!”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且不信任的安排,但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随即他看向强子和钉子,决断道:“强子,跟我弄开这扇门!钉子,盯死门口和上面!有任何东西从门口进来,或者上面彻底失控,无需警告!”
命令冰冷而残酷。
陈默和强哥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抗拒和沉重的压力,但别无选择。
陈默咬紧后槽牙,双手死死握住冰冷的撬棍,踮着脚尖,尽可能无声地移动到通风管道正下方。
他艰难地将撬棍较长的一端向上斜顶在栅栏边缘最受力处,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对抗那即将崩溃的重量。
通过撬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栅栏后面传来的密集震动和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仿佛正有无数饥饿的活物在另一端疯狂躁动,即将破笼而出!
强哥则半蹲下身,猎枪枪口死死瞄准那道裂缝,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最后一发子弹……警告射击?在这种环境下,流弹和跳弹的威胁甚至可能超过鼠群本身。
另一边,队长和强子已经再次逼近那扇铁门。
队长将手电咬在嘴里,双手再次握紧撬棍,尖端狠狠楔入那把锈蚀大锁最脆弱的结构处。
强子深吸一口气,双手高举焊刺棒球棍,牙关紧咬。
“一!二!三!”队长从牙缝里挤出计数,额头上青筋暴起,全身力量瞬间爆发!
“嘎吱——嘭!!!”
锈蚀的锁具再也无法承受这狂暴的力量,猛地断裂崩飞!铁门失去束缚,沉重地向内弹开,重重撞在内部的墙壁上,发出巨大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声巨响在密闭的车库里疯狂回荡,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巨石!
几乎在同一瞬间!
“咔嚓——哗啦啦!!!”
头顶上方,陈默尽管拼尽了全力,但那颗彻底滑脱的螺丝、栅栏自身的重量,加上这巨大声浪的震动,使得那段通风管道栅栏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呻吟,彻底断裂!连带陈默的撬棍和他整个人,猛地向下砸落!
陈默惊呼一声,被带得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后跌倒。
而就在栅栏掉落、露出那黑黝黝、仿佛连接着地狱的管道口的刹那——
“咿咿咿——!!!!!”
一阵尖锐、高频、充满了最原始饥饿和疯狂的嘶鸣声从管道深处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紧接着,一片黑压压的、如同沸腾沥青般的阴影,裹挟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从洞口喷涌而出!
是老鼠!数量多到令人绝望的变异老鼠!它们的体型比寻常老鼠更大,眼睛闪烁着病态嗜血的红光,皮毛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紫红色、不断蠕动的肌肉和狰狞的血管,牙齿尖长如同细小的镰刀,滴淌着浑浊粘稠的唾液!鼠潮!
“开枪!打那个洞口!!”队长吐掉手电,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扭曲嘶哑!
“砰!!”
强哥几乎是在本能和命令的双重驱动下扣动了扳机!猎枪的怒吼在密闭空间内炸响,震得所有人耳膜嗡鸣!
巨大的钢珠霰弹大部分轰入了管道口内部,瞬间将最先涌出的鼠群前沿打得血肉横飞、残肢四溅!凄厉的吱喳惨叫声和腥臭的血雾弥漫开来!
但这毁灭性的一击,对于如同黑色潮水般源源不断涌出的鼠群来说,仅仅是杯水车薪!
更多的变异老鼠踩着同类的血肉碎尸,如同决堤的洪流,沿着墙壁、管道、货架,从四面八方向着下方的所有人扑来!它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活人,甚至彼此之间都在疯狂撕咬,呈现出一种彻底的、癫狂的饥饿状态!
“操他妈的!!”
强子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挥舞着焊刺棒球棍疯狂地砸向扑向他的鼠潮,每一次挥舞都能砸碎好几只,粘稠的血液和破碎的内脏四处飞溅,将他整个人都染成了可怖的血色。
钉子也顾不得门口了,调转弩箭,对着鼠群最密集的地方连续扣动扳机!嗖!嗖!弩箭精准地穿透数只老鼠,但瞬间就被更多涌上的鼠群淹没,效果甚微。
队长一边用手枪快速点射着扑近的、试图窜上他裤腿的老鼠(枪声在车库内接连回响),一边对着被鼠群逼得手忙脚乱、不断后退的陈默等人大吼:“退!退到里面去!快!进那个房间!”他指的是那扇刚刚被强行破开的铁门后方。
赵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拉着昏迷的老孙向铁门方向踉跄后退,好几只老鼠已经爬上了她的裤脚和后背,疯狂撕咬着。
小周脸色惨白如纸,一边用空着的手拼命拍打着自己身上的老鼠,一边奋力帮着赵姐拖拽老孙。
王磊则彻底崩溃,抱着头发出无意义的凄厉尖叫,瞬间被十几只老鼠淹没,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声音很快变得微弱。
陈默从地上爬起,捡起另一根散落在地上的金属管(或许是之前货架的一部分),疯狂地挥舞着,驱赶着扑向自己和大部队的鼠群,为赵姐和小周争取后退的空间。
老鼠的牙齿啃在金属管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走!快走啊!”强哥打空了猎枪,此刻只能将其当作沉重的棍棒,狠狠砸击着源源不断的鼠群,对着陈默嘶吼,他的手臂和腿上已经多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
混乱!血腥!绝望!
众人且战且退,每一步都踩在粘滑的老鼠尸体和污血上,艰难地退向那扇洞开的铁门。队长和强子守在门边,如同两个血人,用武器和身体疯狂清理着试图追进来的鼠群,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当最后一个人——几乎是被陈默和强哥拖着进来的王磊(他浑身是血,意识模糊)——跌入铁门后的空间,队长和强子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将那扇沉重的铁门狠狠关上!
“砰!!”
铁门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疯狂嘶鸣和令人作呕的恶臭,但依旧能听到无数细小身体撞击门板的密集“噗噗”声,如同冰雹般持续不断。
门内,暂时安全了。
手电光柱在狭小的空间内慌乱地扫过。
这里像是一个旧值班室或者设备间。
面积不大,同样布满灰尘,空气混浊。
角落里放着几张翻倒的桌椅和散落的泛黄文件。
墙壁上挂着一些已经失效的仪表和锈蚀的电路箱。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
一具尸体。
一具穿着深蓝色工装服的男性尸体,高度腐烂,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和黑紫色,肿胀不堪。
他并非自然死亡——他的胸腔和腹腔被以一种巨大的、非人的力量完全撕开,内脏被掏空殆尽,只剩下空荡的腔子和断裂的、像枯树枝一样扭曲外翻的肋骨。
而就在这具恐怖尸骸旁边的墙壁上……
……用某种暗红色的、已经干涸发黑凝固的粘稠液体,画着一个巨大、扭曲、结构复杂而令人极度不安的符号!
那符号似乎融合了某种难以理解的几何图形和生物器官的特征,既像一只冰冷抽象、充满窥伺感的眼睛,又像一个不断旋转、要将人灵魂吸入的黑暗漩涡,透着一股绝非人类文明的、令人SAN值狂掉的邪异和疯狂。
在手电光颤抖的照射下,那暗红色的符号仿佛活了过来,正冰冷地、怨毒地凝视着这群闯入的不速之客。
而在符号下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被暴力撕开、标签被扯掉的空抗生素药盒,以及几个同样空了、被踩扁的、印着模糊军用标识的压缩干粮包装袋。
看到那个符号和空药盒的瞬间,队长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骇和……某种深切的、仿佛源于认知被颠覆的恐惧!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仿佛想远离那个符号。
“是‘它们’……‘它们’已经来过这里了……”他失声喃喃,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里面蕴含的恐惧甚至超过了刚才面对鼠潮时。
这种恐惧,并非仅仅源于死亡威胁,更像是一种……面对未知邪异存在的战栗。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外面车库那厚重的卷帘门,突然传来了沉重、蛮横、充满毁灭性力量的撞击声!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小房间为之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那绝不是老鼠能造成的动静!那力量巨大得可怕,仿佛有一台攻城锤正在外面疯狂轰击!
与此同时,在一片混乱的鼠群嘶鸣、沉重撞击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又能清晰钻入每个人耳膜的诡异声响,若有若无地飘了进来……
那像是一个……小女孩的轻笑。
空灵、愉悦,却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穿透了所有的噪音和阻碍,直接响彻在所有人的脑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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