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勉强隔绝了大部分鼠群那令人癫狂的嘶鸣和疯狂的撞击,但那持续不断的、密集的“噗噗”声,依旧像冰冷的针一样刺穿着每个人的神经。
设备间内,空气污浊不堪,厚重的灰尘、浓郁的血腥、刺鼻的硝烟、鼠群特有的腐臭,以及墙上那邪异符号散发出的无形冰冷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窒息感。
手电光柱在狭小的空间内慌乱地扫动,光线掠过昏迷的老孙。
他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脸色是一种不祥的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艰难的、带有不祥湿啰音的嘶声,仿佛生命的烛火正在狂风中急速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小周跪坐在他身旁,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徒劳地擦拭着他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自己的手臂上新增了几处咬伤正缓缓渗血,但他似乎毫无感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老孙身上,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祈祷。
“呃啊……”
王磊瘫倒在另一个墙角,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浑身是血,多处被老鼠撕咬的伤口深可见骨,虽然意识尚存,但显然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不住地痉挛。
赵姐跪在他身边,双手用力压住他腹部一道最可怕的伤口,试图止住汹涌而出的鲜血,她的脸上泪水、汗水和血污混成一团,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母性的坚韧,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陈默和强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陈默的额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糊住了他一半视线,他胡乱地用袖子擦着。
强哥的大腿外侧被狠狠咬下一块肉,他正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住伤口上方,牙关紧咬,冷汗直流,但眼神中的凶悍未曾消退,空猎枪被他像铁棍一样攥在手中。
队长、强子和钉子三人围在那面绘制着恐怖符号的墙壁前,气氛凝重。
队长的脸色难看得吓人,手电光死死盯着那个用暗红色干涸液体画出的符号,眼神深处是难以掩饰的、超越了面对死亡威胁的惊骇,那是一种仿佛触及了某种更深层邪恶的战栗。
强子喘着粗气,看着地上被撕开踩扁的空药盒和军粮包装,狠狠一拳砸在墙上:“操!白忙一场!被‘它们’抢先了!”
他的愤怒中夹杂着一丝与队长相似的、不易察觉的恐惧。
钉子沉默地给自己的弩换上最后一只箭矢,动作依旧稳定,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偶尔扫过符号的忌惮目光,出卖了他内心的波澜。
“那到底是什么?”陈默喘着气问道,队长的异常反应让他无法忽视这符号代表的危险。
队长猛地转头,手电光刺向陈默,眼神冰冷而暴躁:“闭上嘴!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惨!想活命就照做!”他粗暴地终止了话题。
就在这时,意识模糊的王磊再次发出梦呓般的破碎音节,涣散的目光投向符号方向:“……记号……是……记号……它们在……告诉……别的……东西……这里……干净了……下一个……”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却像一把冰镐,凿开了每个人心中最后的侥幸。
记号?告诉别的什么东西?干净了?下一个?
一股源自未知的寒意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咚!!咚!!!”
外面车库卷帘门传来的巨大撞击声陡然升级!那力量蛮横无比,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设备间剧烈摇晃,灰尘和碎块从天花板簌簌落下!金属扭曲发出的“嘎吱”声令人牙酸,仿佛那扇门随时会像纸片一样被撕开!
“它……它要进来了!”小周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喊道。
“是那个砸破天台的怪物!”陈默脸色苍白,那消防员异常体的恐怖力量烙印在他记忆里。
“它想把我们一锅端!”强哥嘶声道,眼神扫过无法动弹的王磊和垂死的老孙,绝望中透着一丝狠厉。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狂暴的撞击间隙,那一丝空灵、诡异、仿佛小女孩发出的轻笑,似乎变得……更近了。
它缥缈不定,却又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玩弄猎物般的、冰冷的愉悦感,在燃烧的紧张气氛中显得格外刺耳。
内有邪异符号与可能破门的鼠群,外有力量恐怖的变异体和那不知源头、却能冻结灵魂的轻笑,他们被彻底困死。
而老孙,正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不能等死!”队长猛地低吼一声,强行压下眼中的恐惧,恢复了冷酷的决策力,“必须冲出去!这是唯一活路!”
“怎么冲?外面是鼠海!还有那怪物!我们……”强子吼道,目光扫过伤员。
队长不再废话,猛地扑向角落里翻倒的桌椅,粗暴地拆卸下木质部件,又将散落一地的干燥文件纸张聚拢。
“强子!钉子!工业酒精!所有能引火的东西!快!”他急促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强子和钉子立刻行动。
强子从背包侧袋掏出一个半透明的塑料瓶,里面液体晃动。钉子扯出备用纱布和一块油布。
“你要烧?”陈默瞬间明白,心脏一紧。
“不然呢?给它们当点心吗?”
队长头也不回,飞快地将木屑、纸张、布料混合,浇上刺鼻的工业酒精,“想活命的,就跟上!拖后腿的,自求多福!”他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老孙和王磊,生存法则残酷而赤裸。
希望是制造混乱,争取一线生机。
代价却是消耗宝贵资源,火势可能失控,必须做出艰难抉择,放弃部分伤员。
“准备!”队长低吼,示意众人退后。他自己举着手电对准那堆易燃物,打火机擎在手中。
“老孙必须带走!”
陈默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直视队长,“小周,帮我!”
他绝不能放弃任何团队成员,能救的,他会尽全力去救助。
即便这个团队是用脆弱的生存压力硬凑一起的。
小周愣了一下,立刻咬牙点头,挣扎着站到老孙另一侧。
队长冰冷地瞥了陈默一眼,又看看气息奄奄的老孙,时间紧迫,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随你!但他要是害死大家,我第一个毙了他!”这是极限压力下的默许。
“强哥,搭把手!”陈默对强哥喊道。
强哥骂咧咧地,但还是忍着剧痛,和陈默一左一右,奋力将昏迷的老孙架起。
老孙沉重的身体让他们步履蹒跚。
赵姐看着他们的动作,又看向地上血流不止、意识模糊的王磊,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她知道带着王磊几乎不可能……泪水汹涌而出,她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哀鸣,最终,她猛地扯下自己相对完好的外套,用力撕成布条,疯狂地、尽可能紧密地缠绕在王磊最致命的伤口上,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坚持住……王磊……坚持住……”她哽咽着。
王磊因为大量失去,脸色极度苍白,带着一丝死灰色,手脚也因为血液的大量流失,变得冰凉。
这种伤口和血流量,王磊已经没救了……
赵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变得决绝而空洞,仿佛已经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
“准备!”队长不再等待,打火机啪嗒一声,幽蓝火苗窜起。
他猛地将火苗引向那堆浸透酒精的混合物!
“轰——!”
烈焰瞬间爆燃!灼热的气浪夹杂着黑烟扑面而来!
“开门!!”
强子和钉子同时怒吼,猛地拉开铁门!
门外,鼠群的疯狂嘶鸣和恶臭汹涌而入!但门口的火焰也骤然升腾,形成一道短暂的火墙!最前面的老鼠被点燃,发出凄厉惨叫,变成翻滚的火球,反而暂时阻碍了后续的鼠潮!
“走!!”队长嘶吼着,第一个冲入火海,手枪连续射击,精准地点杀着绕过火焰扑来的老鼠!
强子和钉子紧随其后,弩箭呼啸,棍棒狂舞,拼命开拓着道路!
“走!”
陈默和强哥同时怒吼,两人架着沉重无比的老孙,踉跄着、几乎是拖拽着冲入火光冲天的车库!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小周捡起一根铁管,护在他们身边,拼命击打扑上来的老鼠。
赵姐发出一声尖叫,紧随小周冲了出来,不断拍打着自己身上爬上来的老鼠。
车库已成人间地狱。
火焰蔓延,引燃杂物,浓烟滚滚。鼠群在火光和攻击下疯狂窜动,视线极度混乱。
“侧门!快!”队长一边射击一边指挥,众人向着记忆中被撬坏的侧门方向拼命移动。
而那巨大的、撞击卷帘门的声音,因突然的火焰和混乱停顿一瞬后,变得更加狂暴和愤怒!
“咚!!!!”
一声撕裂耳膜的巨响!伴随着金属彻底断裂的刺耳噪音!
车库的卷帘门,被硬生生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一只覆盖着暗红色角质、扭曲变形的巨大手臂,猛地从豁口中伸入,疯狂地撕扯扩大着洞口!那只消防员变异体狰狞的头颅和肩膀隐约可见!
它就要闯进来了!
与此同时,那空灵、诡异的小女孩轻笑,再次清晰地响起,这一次,仿佛近在耳畔,带着一种愈发浓郁的、令人血液冻结的愉悦和……期待?
“快!快!快!”队长声嘶力竭地吼叫,子弹似乎即将打空。
钉子第一个挤出了侧门,迅速向外警戒。
强子第二个冲出。
队长第三个冲出,回头大吼:“快出来!”
陈默和强哥架着老孙,终于艰难地挪到侧门口。
老孙的重量和他们的伤势让通过变得极其困难。
几只老鼠趁机扑上强哥受伤的腿,让他痛吼一声,身形一歪,险些带着老孙一起摔倒。
小周和赵姐奋力地在一旁驱赶老鼠。
就在陈默和强哥拼尽最后力气,即将把老孙拖出侧门的千钧一发之际——
“咿——!”
一只体型异常硕大、浑身带着火焰和浓烟的火老鼠,如同复仇的恶魔,从一辆燃烧的废弃车架后猛地扑出,目标直指落在最后、正在帮小周驱赶老鼠的赵姐!
赵姐察觉到危险,发出一声极致惊恐的尖叫,下意识向旁边闪避,脚下一绊,重重摔倒在地!
那只火老鼠带着烈焰,瞬间扑到了她的后背上,疯狂撕咬!
“啊——!!!”赵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痛苦地翻滚,试图压灭身上的火焰和甩掉老鼠。
陈默目眦欲裂,下意识就要松开老孙回去救她!
“别动!!”
强哥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用受伤的腿死死顶住门框,独自承受着老孙大部分的重量,额头上青筋暴起,“拉她过来!快!”
小周反应极快,立刻扑过去,不顾灼烧的火焰,用手中的铁管拼命撬砸那只疯狂的火老鼠,同时试图将赵姐拖起来。
门外的队长眼神冰冷焦急,他举枪想要射击赵姐身上的老鼠,但又怕误伤,角度极其困难。
而身后,那卷帘门的豁口正在被那只恐怖的手臂越撕越大,变异体低沉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声已经清晰可闻!
赵姐的惨叫声、火焰的噼啪声、鼠群的嘶鸣、变异体的咆哮、还有那无处不在的诡异轻笑……交织成一曲末日交响曲。
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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