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红烛燃尽，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公主府的新房内，一夜无话。
刘瑶和李慕然各自躺在自己的位置上，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他们都没有睡好，脑中思绪万千，直到晨光透过窗棂，将室内的红色映照得有些晃眼，才各自起身。
刘瑶先醒，她没有惊动李慕然，只是悄无声息地起身，唤来晚晴为她梳妆。
今天是她作为新妇，回门请安的日子。她的身份，已经从北陈的安乐公主，变成了驸马李慕然的妻子。
这小小的转变，意味着她从今往后的一言一行，都将不仅仅代表自己，更代表着公主府，代表着她与李慕然这个新建立的联盟。
晚晴为她换上了一身稍显素雅但依旧华贵的宫装，是皇后沈玉微最喜欢的海棠红。
妆容也不再是昨夜那般浓艳，而是清雅精致，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清丽的容颜。
“公主，您今天真美。”
晚晴由衷地赞叹道。
刘瑶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平静无波。
美，是她的武器之一，也是她的枷锁之一。
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这时，李慕然也已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褪去了昨夜的几分疲惫，更显英气逼人。
他走到刘瑶身后，两人在镜中四目相对。
镜中的一双璧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公主，准备好了吗？”
李慕然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嗯。”
刘瑶应了一声，从妆台前站起身。
就在她准备迈步出门时，她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李慕然说。
“驸马，我们即将入宫。在皇兄皇嫂面前，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我们夫妻不睦的传闻。”
她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这不是请求，而是警告。
李慕然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的联盟，必须从一开始就坚不可摧，任何一丝裂痕，都可能被政敌利用，成为攻击他们的武器。
他需要向皇帝刘徽证明，这场政治联姻是成功的，他和公主是同心同德的。
他看着刘瑶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那份因时宜而起的复杂情绪，此刻已被全然的清醒所取代。
他缓缓伸出手，在晚晴惊讶的目光中，轻轻牵住了刘瑶的手。
她的手微凉，指尖带着一丝柔软的薄茧，想必是常年握笔所致。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公主放心。”
李慕然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质疑我们的‘恩爱’。”
他特意在“恩爱”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刘瑶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她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他牵着。
两人并肩走出新房，府中的下人早已在门外等候。
看到驸马与公主手牵着手出来，所有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纷纷跪下请安。
“恭喜驸马，恭喜公主！”
这便是他们联盟的第一场戏，从公主府的下人开始。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皇宫的朱雀大街上。
车内，李慕然没有松开刘瑶的手。
他甚至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姿态亲昵而自然，仿佛他们已是多年的恩爱夫妻。
“公主，你我虽是盟友，但这‘恩爱’的戏码，也需演得逼真一些。”
李慕然低声说道。
“否则，以皇兄的精明，恐怕很难瞒过他。”
刘瑶靠在柔软的坐垫上，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点了点头。
“我明白。驸马不必顾虑，就当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好。”
李慕然应道，目光落在她被自己握住的手上。
“公主的手，很美。”
这是一句标准的情人之间的夸赞，但从他口中说出，却听不出太多的情感，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表演。
刘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充满了生机。
她知道，这繁华的背后，是无数人的努力，也是无数人的牺牲。
而她，就是这牺牲中的一员。
很快，马车抵达皇宫。
两人依旧手牵着手，在太监的引领下，走向皇帝的寝宫。
养心殿。
养心殿内，熏香袅袅。
北陈皇帝刘徽，正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折。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间却已带着帝王的威严与深沉。
看到刘瑶和李慕然进来，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朱笔，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皇妹，妹夫，你们来了。”
“臣妹（臣婿）叩见皇兄（陛下），皇兄（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瑶和李慕然同时跪下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
刘徽快步走下御阶，亲自将两人扶起
“在朕这里，不必行此大礼。”
他的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拉着刘瑶的另一只手，上下打量着她，关切地问
“皇妹，昨夜睡得好吗？在公主府还习惯吗？那小子……没欺负你吧？”
最后一句，他是瞪着李慕然说的，语气中带着兄长的“威胁”。
刘瑶感受到了兄长的关心，心中一暖，摇了摇头，笑着说
“皇兄放心，一切都好。驸马待我很好。”
李慕然立刻接口道
“陛下多虑了。能尚公主殿下，是臣的三生有幸，臣只会将她捧在手心，疼爱还来不及，又怎会舍得欺负她。”
他的话说得情真意切，眼神中满是“宠溺”，仿佛刘瑶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刘徽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李慕然的肩膀
“好，好！朕就喜欢你这句话。瑶瑶是朕唯一的妹妹，你若敢对她有半点不好，朕饶不了你！”
这番兄友弟恭的场面，让殿内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回头，只见皇后沈玉微在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身着凤袍，端庄典雅，气质温婉，看到刘瑶，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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