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禅与诸葛亮亲率的中路主力浩浩荡荡逼向壶关,陆逊指挥的东路军在邺城以南与司马师主力展开激烈对峙,成功将魏国绝大部分注意力吸引至太行山南麓与漳水之滨时,那支被寄予厚望的奇兵——由大将军关平统率的北路水陆大军,也已悄然完成了最后的集结。
时值公元248年夏末,海风已带凛冽寒意。庞大的舰队云集于广陵(今江苏扬州)至盐渎(今江苏盐城)之间的沿海港湾。旌旗蔽空,舳舻千里。这其中,既有继承自江东的各类艨艟、斗舰、楼船,更有季汉一统南方后,汇集能工巧匠,于江陵、夏口、番禺等地建造的改良巨舰。最大的楼船高逾十丈,分设五层,可载士卒近千,俨然是移动的水上堡垒。船首多以龙、虎、蛟为饰,狰狞威武,映衬着赤红色的“汉”字旌旗,在阴沉的海天之间,显得格外夺目。
关平立于旗舰“镇海”号的船楼之上,他年已七旬,须发皆白,但身躯依旧挺拔如松,穿着特制的玄色水战甲胄,目光锐利如昔,凝视着北方那迷雾笼罩的海域。海风拂动他花白的须发,也带来了远方战场的气息。
“大将军,各部已集结完毕,粮草辎重皆已装船,只等号令!”副将丁奉上前禀报,声若洪钟。
关平微微颔首,没有立刻下令。他的目光扫过麾下诸将:老而弥辣的朱然、沉稳干练的关兴、勇猛依旧的丁奉,以及一众正值壮年、渴求战功的中层将领。
“诸位,”关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久经沙场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决心,“陛下与丞相于壶关鏖战,陆大将军于邺城牵制敌酋。吾等之任,乃行此千里奔袭,直插敌后!此战,关乎国运,关乎能否早日终结这乱世!海路艰险,敌情不明,然,吾等身后,是大汉的万里海疆,是陛下的殷殷期望,更是先父辈未竟之志!”
他提到“先父”二字时,声音略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与痛楚,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战意取代:“传令下去,明日寅时,扬帆起航!目标——碣石!”
“末将领命!”众将轰然应诺。
次日,黎明前的黑暗中,伴随着低沉悠长的号角声,庞大的舰队如同苏醒的深海巨兽,依次驶出港湾,劈波斩浪,向着北方,向着那片决定魏国命运的海岸线,义无反顾地进发。
舰队航行并非一帆风顺。夏末的渤海,风浪莫测。巨大的舰只在波峰浪谷间起伏,考验着水手的技艺与士卒的耐力。关平久经水战,早有准备,舰队采取稳妥的沿岸航线,避开深海巨浪,同时派出大量快艇前出侦查,警戒可能出现的魏军水师。
此时的魏国,精锐尽集于太行一线与邺城周边,对漫长的海岸线防御,尤其是认为相对安全的渤海西北岸,兵力堪称薄弱。驻守章武、碣石一带的魏将,乃是王经。王经并非无能之辈,以忠勇着称,但此刻他手中兵力有限,水军战船更是老旧不堪,与季汉这支倾国之力打造的远洋舰队相比,无异于萤火之于皓月。
然而,王经深知此地重要性。若让汉军成功登陆,则幽州门户洞开,邺城将腹背受敌。他尽其所能,在可能登陆的滩涂设置障碍,广布烽燧,并亲率麾下所有能机动的部队,沿海岸巡防,企图阻止汉军靠岸。
关平舰队抵达碣石以南海域时,王经的预警系统已然生效。魏军点燃了烽火,浓烟直冲云霄。王经集结了手中所有的战船,约百余艘,大多是小型走舸、艨艟,试图凭借对水文地理的熟悉,在近岸浅水区与汉军周旋。
“报!大将军,前方发现魏军船队,规模不大,但依托岸边礁石浅滩,试图阻我登陆!”斥候飞报。
关平登上船楼最高处,眺望敌阵。只见魏军小船如同水蚊,在复杂的水域中穿梭,试图以火攻、弓弩骚扰汉军大舰。
“螳臂当车。”关平冷哼一声,随即下令,“命朱然率‘飞云’、‘逐浪’两支舰队,以楼船居前,强弓硬弩覆盖,清扫魏军小船!丁奉率‘陷阵’营艨艟,寻隙突进,焚毁其沿岸工事!关兴率‘先锋’营,准备登陆舟艇,待水路一清,即刻抢滩登陆,建立营寨!”
命令迅速传达。季汉水军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高大的楼船如同移动城堡,巨大的拍竿投出石块,将敢于靠近的魏船砸得粉碎;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覆盖了魏军可能藏身的礁石区域;装备了改良“猛火油柜”的艨艟,喷射出粘稠的火焰,点燃了魏军设置在滩头的鹿角、拒马。
王经虽奋力抵抗,甚至亲自乘小舟督战,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努力都显得徒劳。魏军水师很快被击溃,残存船只四散逃窜。沿岸防御工事也在大火和汉军的精准打击下化为乌有。
关兴身先士卒,率领登陆部队,乘着无数小船,如同潮水般涌上海滩。魏军岸防部队在汉军精锐的猛攻下,节节败退。经过大半日的激战,汉军成功在碣石以西的一处开阔海滩建立了稳固的登陆场,并迅速向纵深推进,连破数座魏军烽燧哨卡。
王经见大势已去,只能收拢残兵,退守肥如(今河北卢龙北)城,同时向邺城的司马师和幽州刺史发出最紧急的求救信号。
关平成功踏上了幽州的土地。此战,汉军水陆并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粉碎了魏军在渤海沿岸的防御,打开了通往幽州腹地的门户。
然而,就在捷报传回,全军士气大振,准备向肥如、乃至蓟城(今北京)进军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或许是年事已高,或许是跨海航行劳顿,加之登陆作战时亲临前线,受了风寒,在攻占滩头营地的当晚,大将军关平突然病倒,高烧不退,随即陷入昏迷!
消息传出,全军震惊!主帅病危,对于一支深入敌境、肩负奇袭重任的军队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朱然、关兴、丁奉等将领心急如焚,连夜召集随军医官会诊。医官们诊断后,皆是面色沉重,摇头叹息。
“诸位将军……大将军年事已高,此番劳累过度,邪风入体,已侵及脏腑……此乃……此乃元气大耗之症,非寻常药石可速效……只能尽力维持,看天意了……”为首的医官颤声禀报,话语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关兴闻言,如遭雷击,扑到兄长榻前,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此刻却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的熟悉面孔,泪水瞬间涌出。朱然、丁奉等老将亦是扼腕叹息,悲痛不已。进攻计划被迫暂停,全军转入戒备状态,等待主帅的转机。
昏迷两日后,关平竟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虽然气息微弱,脸色依旧很差,但眼神却恢复了几分清明。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军情。
得知大军已暂停进攻,固守滩头营地后,他沉默片刻,竟挣扎着要坐起来。
“大哥!不可!您需要静养!”关兴连忙按住他。
“扶我……起来……”关平的声音虚弱却坚定,“我要……去看看……看看我们的船,我们的兵……”
众将皆劝,言说海风寒冷,于病体不利。关平却执意如此,甚至以军令相挟。无奈之下,关兴与朱然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关平搀扶起来,为他披上厚厚的裘氅,乘上一艘平稳的走舸,缓缓驶出港湾,检阅停泊在外的庞大舰队。
时值黄昏,残阳如血,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无数战船静静地停泊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如同蛰伏的巨兽。船上的将士们得知大将军抱病前来检阅,无不感动,纷纷涌上甲板,肃立行礼。
关平在关兴和朱然的搀扶下,站在船头,缓缓驶过一艘艘战舰。他看到楼船上精神抖擞的弩手,看到艨艟艇上肌肉虬结的水兵,看到那些年轻面孔上洋溢着的、对胜利的渴望和对他的崇敬。
“兄弟们……辛苦了……”关平的声音不大,却努力地传向附近的船只。
“为大汉!为陛下!为大将军!”士兵们用雷鸣般的呼喊回应,许多人的眼眶已经湿润。
关平一一颔首示意,目光掠过这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亲眼见证其从长江走向大海的强大水军,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欣慰,有自豪,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遗憾。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紧紧扶着自己的弟弟关兴,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慨:“兴弟……你看……如此艨艟巨舰,如此虎贲之士……若父亲……若父亲在时,能看到我大汉水军有今日之盛……该有多……多开心啊……”
提到父亲关羽,关平的声音哽咽了,关兴的泪水也再次夺眶而出。青龙偃月刀的寒光,荆州的烽火,父亲的伟岸身影……仿佛就在昨日。
关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示意关兴和朱然扶他回到舱室。
在简单的舱室内,关平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关兴和朱然。他从榻边,郑重地取过了那柄一直伴随他南征北战、象征着无上荣耀与责任的青龙偃月刀。刀身冷冽,映照着他苍白而庄严的面容。
“兴弟,”关平将青龙偃月刀双手捧起,递向关兴,目光灼灼,“此刀,随父亲纵横天下,忠义无双!今,为兄……恐不能再持此刀,为陛下开疆拓土了……现在,我将它传予你!”
关兴浑身剧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大哥!不可!您会好起来的!这刀……这刀唯有大哥才配持有!”
“拿着!”关平语气陡然严厉,随即又化为无尽的疲惫与恳切,“关氏忠烈,不能绝于你我之手!兴弟,你勇毅沉稳,足堪大任!继承此刀,便要继承父亲与为兄之志!护卫大汉,至死方休!”
关兴看着兄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那柄承载着太多记忆与信念的传世宝刀,终于颤抖着伸出双手,接过了这沉甸甸的传承。“弟……弟定不负大哥所托!不负父亲威名!”
关平欣慰地笑了笑,仿佛完成了一桩最大的心事。他靠在榻上,喘息了片刻,又对朱然道:“朱将军……我死之后……水军都督一职,暂由你代理……一切军务,需谨慎行事,稳扎稳打……等待……等待陛下与丞相的进一步指令……”
朱然虎目含泪,单膝跪地:“末将遵命!大将军……您定要保重啊!”
关平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窗外那无垠的大海,声音变得飘渺而坚定:“我死之后……衣冠葬于长安……骨灰……就撒入这大汉的江水之中吧……自长江,至黄河,再到这渤海……我要看着……看着我大汉的战船,永远……永远镇守这片海疆……”
交代完这一切,他似乎耗尽了最后的气力,缓缓闭上了眼睛。
公元248年秋,季汉大将军、宛陵侯关平,病逝于北伐途中,幽州渤海之滨的汉军大营,享年七十岁。
关平病逝的消息,如同沉重的阴云,笼罩了整个北伐水军。全军上下,从将领到普通士卒,无不悲恸万分。那位年已古稀,却依旧为了帝国最终一统而亲冒矢石、风餐露宿的老将军,最终倒在了胜利的前夜。他的去世,非但没有摧垮汉军的斗志,反而如同在悲愤的火焰上浇了一瓢热油,点燃了全军将士更为炽烈的复仇怒火与决战意志!“继大将军遗志”的怒吼声,在渤海之滨回荡。
消息通过快马加鞭,传至正在壶关前线与魏军对峙的刘禅与诸葛亮手中。
此时,壶关战事正酣。刘禅闻此噩耗,正在御帐中与诸将议事的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军报飘然落地。他愣了片刻,随即,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想起当年自己即位后,在未央宫,亲手将那份象征着信任与重托的“大将军”印绶,以及那柄沉重的青龙偃月刀,交到关平手中时,关平那坚毅而忠诚的眼神。
“关……关大将军……”刘禅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语、但身形似乎更加佝偻了几分的诸葛亮,“相父……关大将军他……”
诸葛亮缓缓闭上眼,手中羽扇停滞,良久,才发出一声悠长而沉痛的叹息:“国之栋梁……折矣……”
悲伤过后,是无比的震怒与更加坚定的决心。刘禅当即下旨:
追赠关平为太傅,赐谥号“武桓”(取克敌服远、辟土兼国、武定四方之意,为极美之谥),赏赐极尽哀荣。命以郡王规格,将其衣冠冢陪葬于先帝刘备惠陵之侧,其骨灰,依其遗愿,由水军择吉日,撒入大江大河及渤海,永镇大汉海疆。其子袭爵,加封高官。同时,擢升朱然为镇北将军,正式接任水军都督,统帅北路大军,继续完成关平未竟之业!
“武桓侯”!这是人臣所能想象的极致荣宠,这既是对关平一生功业的肯定,更是刘禅与朝廷对关氏一族忠烈血脉的最高褒奖。
关平病逝于北伐军中的消息和他所获得的无比哀荣,如同两道飓风,迅速传遍全军,也传向了摇摇欲坠的魏国。汉军将士化悲痛为力量,攻势更加猛烈。而在幽州,接过青龙偃月刀和水军指挥权的关兴与朱然,擦干眼泪,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率领着这支承载着关平遗志的无敌舰队,向着蓟城,向着最终的胜利,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沧海龙吟,声犹在耳。老将虽陨,忠魂永驻,激励着后来者,为了那个即将到来的、完整的大汉天下,奋勇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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