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惊醒了。
不是声音,也不是光。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贴着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老公李民在我身边睡得很沉,鼾声均匀。卧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但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卧室门外,那个狭小空间吸引住了。
黑暗中,我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房门下方那道缝隙。连接卧室和客厅的走廊一片漆黑,但卫生间……卫生间的门,似乎是关着的?我记得睡觉前,我明明把它敞开着通风。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一种冰冷的、粘腻的恐惧感,像细蛇一样顺着我的脊椎慢慢爬上来。
不是害怕小偷,那种感觉更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被注视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怀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趣”,在黑暗中窥视着这个家,尤其是我。
我轻轻推了推身边的李民。“民哥,民哥。”
他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鼾声停了。“嗯……干嘛?”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最近他炒股亏了不少钱,脾气一直很臭。
“我好像……听到卫生间有动静。”我小声说,声音有些发抖。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黑暗中看了我一眼,然后不耐烦地说:“有个屁动静,是楼上的水管响。睡你的觉,明天还得早起。”他伸手把我往他怀里搂了搂,动作有些粗鲁,手掌习惯性地揪了我的奶头一把。“睡不着?是不是想要了?”
他的触碰并没有带来往日的温热,反而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挣脱开,缩了缩身子。“不是……我真的觉得不对劲。”
“疑神疑鬼。”他嘟囔着,背过身去,“赶紧睡,别他妈自己吓自己。”
他的话没能给我任何安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它就在那里,在卫生间。我甚至能“感觉”到它的“视线”,冰冷、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期待,牢牢锁定在我身上。
这不是第一次了。
大概从半个月前开始,这种诡异的感觉就断断续续地出现。总是在深夜,总是在我独自使用卫生间的时候。起初只是微弱的异样感,像背后掠过一丝冷风。
但渐渐地,它变得清晰、具体。我能感觉到,当我在马桶上坐下,准备解手或者仅仅是洗漱时,就有一道无形的目光,穿透那扇薄薄的磨砂玻璃门,粘在我的背上,特别是……我下面。
那目光没有任何情绪,不像人类的欲望,更像是一种……检查?或者是一种等待。等待我去方便的时刻。
这种感觉让我如坐针毡,每次起夜都成了一种折磨。我变得不敢多喝水,睡前反复确认卫生间门是否关好,甚至开始在卧室用便携式夜壶。我不敢跟李民细说,他最近因为股票亏钱,心情极差,肯定又会骂我神经病。
只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在他心情稍好的时候含糊地提过一句,说觉得家里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
当时他正盯着手机上的股票K线图,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听到我的话,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不是惊讶,也不是疑惑,倒像是……一丝慌乱和紧张?但他立刻掩饰了过去,换成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放屁!这世上哪来的鬼?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他语气很冲,“老子最近够烦的了,五粮液这破股,跌跌不休!血本无归!你别再给我添乱行不行?”
他很少对我用这么重的口气。我愣住了,心里那点求助的念头也被堵了回去。而且,他提到“五粮液”时,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意,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亏钱固然难受,但他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了,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从那天起,我再没跟他提过这事。但卫生间的异样感,却变本加厉。
它不再仅仅满足于“窥视”。有时,我坐在马桶上,会突然听到极其轻微的、类似指甲刮过玻璃表面的声音,嘶啦……嘶啦……,若有若无,让你怀疑是自己的耳鸣。但当你屏住呼吸仔细去听时,声音又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如影随形的被注视感。
更可怕的是,我开始做奇怪的梦。
梦里,我总是身处一个扭曲、昏暗的空间,很像我家那个狭小的卫生间,但一切都蒙着一层诡异的暗红色光晕。
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就站在我面前,我看不清它的形状,只能感觉到它矮小、猥琐,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意。它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头”,用一种难以理解的专注,死死地盯着我那里。
在梦里,我穿着睡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穿透了单薄的布料,灼烧着我的皮肤。
它对我的脸,我的身体,似乎毫无兴趣,它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特殊位置。
每次从这个噩梦中惊醒,我都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那种被特定部位被“标记”的感觉,在醒来后依然残留许久,让我恶心得想吐。
我开始下意识地回避使用家里的卫生间。白天尽量在公司解决,晚上则能忍则忍。我甚至偷偷去买了一个新的、更厚实的浴帘,换掉了原来那个半透明的旧浴帘,仿佛这样就能多一层阻挡。
李民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但他什么都没问。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和阴郁,整天抱着手机,不是在研究股票,就是在和一个备注为“老陈”的股友频繁发信息。
他们的聊天内容很隐晦,但我偶尔瞥见几句,像“那边……怎么样了?”“代价……必须付吗?”“快了……就快有效果了……”之类的话,让我心里隐隐不安。
我问过他老陈是谁,他只含糊地说是一个能提供“内幕消息”的厉害角色。但看他提到老陈时,眼神闪烁,带着敬畏甚至恐惧,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生活就在这种日益加剧的恐惧和猜疑中煎熬着。我突然想起最近几天的梦里,那东西似乎对我的毛特别感兴趣,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我拿出李民的剃须刀……
那天他回来得很晚,满身酒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情绪却异常亢奋。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快了……快了……就要翻本了……五粮液……嘿嘿……”他甚至还颇有兴致地拉着我,说些下流话,动手动脚。
我被他身上的酒气和那种不正常的兴奋劲儿弄得心烦意乱,勉强应付着。当他粗糙的手掌探进我睡裙里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突然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仿佛那个东西,就贴在我们卧室的门板上,透过门缝,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切。
我猛地推开他,冲进了卫生间,反锁了门。我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大口喘气。镜子里,我的脸苍白得像鬼。
外面,李民骂骂咧咧地捶了几下门,然后就没了动静,大概是醉倒睡着了。
我滑坐在地上,恐惧和恶心交织在一起。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不是刮擦声,而是一种……极其轻微的、湿漉漉的喘息声,很近,仿佛就在我耳边。甚至还能听到一些难以名状的、细微的粘腻水声,像是什么东西在贪婪地舔舐。
我捂住耳朵,浑身发抖。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才渐渐消失。我鼓起勇气,快速拉完屎,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了卧室。
李民果然已经鼾声大作。我躺在他身边,虽然恐惧,但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声短促、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惊醒的。声音来自卫生间。
是李民。
我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推开虚掩的卫生间门。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僵在原地,血液都冻住了。
李民瘫坐在马桶前,身子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后仰着,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瞳孔里凝固着无法形容的极致恐惧。他的嘴巴大张着,舌头微微吐出,脸色是骇人的青紫色。脖子上没有任何勒痕,身上也没有明显外伤,但他就是死了,死前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警察很快来了,现场勘查,询问笔录。初步结论是突发性心脏猝死,可能与其长期精神压力过大、生活不规律有关。他们带走了李民的手机和电脑,但似乎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我麻木地处理着后事,接受着亲友的慰问,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悲伤是有的,毕竟夫妻一场。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巨大的谜团。
我清楚地知道,李民的死,绝不是什么“突发心脏病”那么简单。一定和那个东西有关,和卫生间里那个窥视着我的存在有关。
在整理李民遗物的时候,我在他书房一个上了锁的抽屉底层,找到了一个黑色的硬皮笔记本。我从来不知道他有写日记的习惯。
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我翻开了它。
前面的内容大多是些股票代码、涨跌记录,以及一些烦躁、抱怨的话。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亏损的焦虑和对“翻本”的渴望。但大概从两个月前开始,日记的内容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4月7日 晴
亏得太惨了。五粮液彻底套牢,血本无归。老陈今天说,有个“偏门”的办法,或许能帮我转运。代价很大,但他说非常灵验。我有点心动,但也怕。
4月24日 阴
老陈详细跟我说了。原来……是那种东西。需要献祭……献上自己的妻子?让那个“东西”……玩弄?这太荒唐了!也太……恶心了!我拒绝了。老陈说,让我再考虑考虑,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找他。
5月16日 雨
又跌了。账户里的数字触目惊心。我快疯了。老陈又来找我。他说,那个“东西”很挑食,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行。它特别喜欢……(这里的字迹有些颤抖)……特别喜欢毛旺盛的,说那样的……“气息”更足。我想到小芸(我的名字)……她的毛……确实很浓密……难道这是天意?我心里乱极了。
5月21日 晴
我受不了了!今天又爆仓了一部分。我答应了老陈。他说仪式很简单,只需要我拿着小芸的一件贴身衣物,在午夜时分,在卫生间里默念契约,把它“请”来就行。之后,它会在深夜小芸使用卫生间时……出现。它会窥视,甚至会……玩弄。只要满足它一段时间,它就能帮我扭转财运。老陈再三警告,一旦契约成立,绝不能反悔,否则会遭到可怕的反噬。为了钱,我……我豁出去了!
看到这里,我浑身冰凉,拿着日记本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原来如此!原来这半个月来的恐惧和折磨,都不是我的错觉!是李民,我同床共枕的丈夫,为了他那该死的股票,为了钱,亲手把我卖给了那个肮脏、恐怖的鬼东西!用我的身体和尊严,去换取他那虚幻的财运!
一股巨大的恶心和愤怒几乎将我淹没。我强忍着继续往下看。
5月月22日 阴
仪式完成了。心里很不安。希望真的有用。小芸好像有点察觉了,她今天说觉得卫生间不对劲。我心里发毛,骂了她一顿。不能让她知道。
5月25日 晴
奇怪,财运好像没什么起色。老陈说需要时间,让那个“东西”尽兴。它还“告诉”老陈,它对小芸非常……满意。特别喜欢她的毛,它很享受。妈的,听着真膈应,但只要能赚钱,忍了。
日记到这里,后面有几页被撕掉了。再往后的记录变得断断续续,字里行间充满了恐惧。
5月29日
不对劲。它好像不满足了。老陈说,它反馈说“祭品”的味道变了,吸引力在下降。怎么回事?难道小芸发现了什么?我问她,她什么也没说。老陈警告我,如果“祭品”失去吸引力,让它“败兴而归”,契约可能会失效,我会遭到反噬!怎么办?!
最后一篇日记,是李民死前那天晚上写的,字迹狂乱不堪:
x月x日
完了!老陈刚才紧急联系我,说那边传来强烈的“不满”!说“祭品”的核心吸引力消失了!它要走了!契约即将失效!反噬……反噬马上就要来了!老陈说他也没办法!怎么会这样?!小芸到底做了什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瘫坐在地上,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李民为了炒股翻本,通过股友老陈,与一个邪恶的鬼物做了交易,把我作为祭品献出,满足其窥视和猥亵的癖好。而那个鬼物,有一个特定的喜好——它痴迷于毛旺盛的人。
所以,它才会在卫生间里那样“专注”地窥视我。
所以,我才会做那个被盯着逼的噩梦。
所以,当我在极度恐惧和厌恶中,下意识地、也是唯一能做出的微弱反抗——偷偷剃光了自己所有的毛后,那个鬼物便觉得“祭品”失去了它最喜欢的“味道”,从而“败兴而归”,进而对违约的李民进行了恐怖的反噬,导致了他的惨死。
我剃掉毛,本是为了摆脱那种被特定部位注视的恶心感,一种无意识的自我防护,却阴差阳错地,成了导致李民死亡的致命一击。
想通这一切的瞬间,我没有感到丝毫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彻骨的冰凉。我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又被一个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盯上,最后竟靠这种难以启齿的方式,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李民的葬礼结束后,我再也没有感觉到卫生间的异常。那个东西,似乎真的因为失去了“兴趣”,彻底离开了。
我把李民的日记烧掉了,没有告诉任何人真相。这件事太过荒诞、恐怖和羞耻,我无法对任何人启齿。
我很快卖掉了那套房子,搬到了另一个遥远的城市。生活似乎渐渐回到了正轨。
只是,每当深夜独自起夜,面对陌生的卫生间时,我偶尔还是会感到一阵心悸,会下意识地检查门锁,会快速解决然后逃离。那段被当作“祭品”的经历,在我心里留下了永久的阴影。
而关于那个因为妻子剃光了毛而导致丈夫被反噬惨死的都市怪谈,或许会以另一种更隐晦、更扭曲的方式,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通过像“老陈”那样的人,悄悄流传下去吧。谁知道呢?这个世界,总有些角落,藏着科学无法解释的肮脏交易。
故事结束了。它没有留下悬念,只有一片冰冷的、关于人性和欲望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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