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在城市的角落里,不太起眼。晚上,霓虹灯亮起来,才有点活气。街边有不少小旅馆,招牌花花绿绿。
其中一家,叫“夜缠绵”。名字直白,生意却似乎不太好。门口站着的老板总是没精打采。
关超和王丽是夫妻。结婚几年,新鲜感快磨没了。关超喜欢找点刺激。这天晚上,他搂着王丽,指着“夜缠绵”的招牌。
“老婆,你看那家,新开的吧?去试试?”关超的手不老实,在她腰上滑动。
王丽推开他:“瞧你那德行。这种地方,脏死了。”
“怕什么,玩玩嘛。”关超凑近她耳朵,压低声音,“听说……这种小旅馆才有意思。玩起来才上头!”
王丽瞪他一眼,脸上却有点热。她看了看那旅馆,门面不大,灯光暧昧。不知怎么,心里有点异样,又说不上来。“看着怪怪的。”
“怪才刺激啊。”关超拉着她就走,“走吧,烂货。”
王丽半推半就,跟着他进了旅馆。
前台很小,只有一个瘦瘦的男人,大概是老板。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有点空。“住宿?”
“对,开间房,最好的。”关超掏出钱包。
老板没说话,递过来一把钥匙,铜的,有点旧。“三楼,最里面那间。”
关超接过钥匙,觉得钥匙冰凉。“怎么没电梯?”
“没有。”老板低下头,不再看他们。
关超撇撇嘴,拉着王丽上楼。楼梯是木头的,踩上去嘎吱响,灯光昏暗,一闪一闪。
王丽抓紧关超的手臂:“这什么破地方,阴森森的。”
“便宜嘛,将就一下。”关超拍拍她的手,心里也有点发毛,但嘴上不认。
到了三楼,走廊又长又窄,灯光更暗,尽头一片漆黑。最里面那扇门,看着和其他门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关超用钥匙打开门。门轴发出干涩的摩擦声。
房间不大,布置得很俗气。红色灯罩,圆床,墙上贴着廉价的粉色壁纸。空气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不是臭味,也不是香味,就是一种沉闷的气息,好像很久没通过风。
“妈的,骗人,连个道具都没有。”关超把包扔床上,床垫软得陷下去一块。
王丽四处看了看,眉头皱着:“我觉得不对劲。心里发毛。”
“你就是想太多。”关超从后面抱住她,“来,先洗个澡?”
王丽推开他:“你去洗吧,我看看电视。”
关超嘿嘿一笑,走进卫生间,“不洗也罢,有臭味才上头。”很快,传来水声。
王丽坐在床边,试着打开电视。屏幕亮了,但全是雪花点,刺啦刺啦响,调不出台。她关掉电视,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太安静了,连卫生间的水声都显得遥远。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着。她拉开一条缝,外面是黑漆漆的后巷,什么也看不见。她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却发现窗户像是被焊死了,纹丝不动。
这时,她隐约听到一点声音。不是水声,是别的。很轻,像是什么东西在刮擦。嘶啦……嘶啦……
声音好像来自床底,又像是从墙壁里透出来的。
“超哥?”王丽喊了一声。
水声停了,关超应道:“干嘛?”
“你听见什么声音没?”
“什么声音?水声啊。你快洗,我等着你呢。”关超的声音带着笑意。
王丽闭上嘴,觉得自己可能太紧张了。她重新坐下,看着圆床。床单是鲜红色的,红得刺眼。
刮擦声又来了。这次更清晰,就在房间里。嘶啦……嘶啦……像指甲划过木板。
王丽猛地站起来,心跳加速。她确定不是幻觉。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关超洗完澡出来,只围着条毛巾。“该你了。”
王丽脸色发白:“超哥,这屋子有问题。我老听见怪声。”
关超凑过来亲她:“什么怪声?是你心里有鬼吧。”他把她往床上带,“来,让让老公给你驱驱鬼。”
王丽挣扎了一下:“别闹!真的!”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啪地一声,灭了。
一片漆黑。
“妈的,怎么回事?”关超骂了一句。
黑暗浓得化不开。窗帘缝隙透不进一点光。寂静中,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那若有若无的刮擦声也消失了,但恐惧感更重了。
“我……我们走吧。”王丽带着哭腔。
“别怕,可能是跳闸。”关超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在房间里晃动,照到哪里,哪里的阴影就扭曲一下。
他拿着手机照向门口,想去找开关看看。光线扫过墙壁时,王丽突然抓住他,手指冰凉。
“墙……墙上……”她声音发抖。
关超把光打过去。粉色壁纸上,好像有什么。他凑近看。墙壁上,似乎有一些极淡的印子,像是……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反复蹭过留下的痕迹,模糊不清,但仔细看,能看出一个隐约的人形轮廓,扭曲着。
“这什么玩意儿?”关超也觉得后背发凉。
突然,卫生间的门,自己轻轻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们明明记得关超出来时关好了。
“谁?”关超大声问,给自己壮胆。
没人回答。寂静像石头压在心口。
手机手电筒的光,开始不稳定地闪烁起来。明灭之间,王丽好像看到圆床上,红色的床单微微凹陷下去一块,像是刚刚有人坐过。
“啊!”她尖叫起来,死死抱住关超。
关超也慌了:“走!快走!”
他拉着王丽,跌跌撞撞冲向门口。手摸到门把,冰冷刺骨。他用力拧,门纹丝不动。被锁死了?可从里面应该能打开啊!
“开门!开门啊!”关超用力拍门,大喊。
走廊外没有任何回应。整栋楼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手机灯光闪烁得更厉害,几乎要熄灭。在光线彻底消失前的一刹那,关超和王丽同时瞥见,房间的角落里,好像蹲着一个黑影,缩成一团,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注视。
灯猛地亮了。
房间恢复原状,圆床,红床单,粉色墙壁。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门把也能拧动了。
两人惊魂未定,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下楼梯,冲出旅馆大门,一直跑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才弯着腰大口喘气。
前台那个老板,看着他们狼狈逃跑的背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慢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
几天后,又有一对夫妻,张健和孙梅。张健是个小老板,有点钱,喜欢带老婆找各种地方寻欢作乐。
他们偶然也来到了这条街,看到了“夜缠绵”。
“嘿,这名字够烂的。”张健对孙梅挤挤眼,“进去看看?”
孙梅打扮妖艳,笑着打他一下:“死鬼,就知道找这种地方。”
和上次一样,瘦老板给了他们三楼最里面房间的钥匙。
房间还是那样。张健很兴奋:“不错不错,有感觉。”他急着去洗澡。
孙梅在房间里转悠,也注意到了焊死的窗户和有点脏的红色床单。她没太在意,这种地方,不能要求太高。
张健洗完澡出来,抱着孙梅就要亲热。灯突然灭了。
“搞什么?”张健骂了一句。
黑暗中,孙梅感到一阵没来的心慌。“健哥,有点不对劲。”
“怕什么,停电而……”张健话没说完,也听到了。
那细微的刮擦声。嘶啦……嘶啦……这次,声音更近了,好像就在床边。
张健摸到手机,打开手电。光柱乱晃。
他照向声音来源,是墙壁。那粉色壁纸上,之前关超和王丽看到的模糊印子,似乎变得清晰了一点。像是一个人挣扎时留下的痕迹。
“妈的,什么鬼东西?”张健胆子大些,凑过去看。
突然,他感觉脖子后面吹来一口凉气。他猛地回头,什么也没有。
但孙梅尖叫起来,指着床:“有人!床上有人!”
手电光扫过圆床。床单平整,什么都没有。
“你看花眼了!”张健心烦意乱。
可下一秒,他们都清楚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很轻,很压抑,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哭声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又好像就在他们耳边。
卫生间的门,再次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缝。里面黑乎乎的。
“鬼……有鬼啊!”孙梅彻底崩溃,往门口跑。
门又打不开了。张健使劲拧门把,撞门,都没用。那哭声还在继续,时远时近。
手机灯光开始闪烁。在明灭的光线中,他们看到墙角那个黑影又出现了,这次,它好像……动了一下。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房间,空气变得粘稠冰冷。
张健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比他任何一次生意失败都可怕。他尿了裤子。
灯再次亮起。哭声停了。门也能开了。
两人连滚带爬地逃出旅馆,比关超他们还狼狈。
……
这样的事情,后来还发生过几次。总有不了解情况、寻求刺激的男女,走进“夜缠绵”,住进三楼最里面那间房。
大部分人都会遇到类似的怪事:奇怪的声响、闪烁的灯光、打不开的门、墙壁上的痕迹、角落的黑影、女人的哭声。
细节略有不同,但核心的恐怖元素都一样。所有经历过的人,都发誓再也不去那家旅馆了。消息慢慢在小范围传开,但那家旅馆依旧开着,那个瘦老板依旧没什么表情。
直到有一天,一个老警察下班路过这条街,看到了“夜缠绵”的招牌。他停下脚步,皱起眉头。
他想起十几年前的一桩旧案。
那时这里还不是旅馆,是一栋旧公寓楼。三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男人,带着一个站街女回来过夜。男人有特殊嗜好,最后那女人被玩死了。女人死状很惨。男人发现出了人命,仓皇逃跑。
后来,男人在城郊一条荒路上被发现了。他已经死了。死因很奇特,法医说是急性心脏衰竭,引发猝死。
但男人的表情扭曲到变形,眼睛瞪得几乎裂开,像是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东西。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痕迹,也没有其他人出现的证据。就好像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这案子成了悬案。后来公寓楼拆了,建起了现在这些小旅馆。
老警察看着“夜缠绵”的招牌,摇了摇头。
他没有进去,只是默默走开。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
后来,关于“夜缠绵”三楼最里面那个空间的怪谈,就在小范围内流传开来。没人确切知道那里死过人,但大家都说,那地方邪门,进去的男女都会遇到脏东西,一个含冤而死的女人的东西。据说,她还在那里,憎恨每一对在那里寻欢作乐的男女。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座城市的高楼缝隙里,又多了一个上不了台面,却在某些人口中悄悄流传的都市怪谈。它不惊心动魄,却像一根细小的冰刺,悄悄扎进听过的人心里,在某个深夜,让你莫名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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