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突击艇“隼”号从星尘号腹部弹射而出,如同一颗沉默的子弹,借着火星引力甩出的巨大惯性,朝着那颗蔚蓝色的星球义无反顾地扎去。
艇内气氛绷紧到了极致。
耿炎双手死死握着操纵杆,指节发白,额头上青筋暴起,紧盯着前方那逐渐放大、开始泛起微弱红光的稀薄大气边缘。“高度120公里,即将进入卡门线!老大,准备好了吗?”
林燊燊(新)盘坐在艇舱中央,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他全部的心神都沉入左眼深处,调动着那方初生小世界的力量。一丝丝混沌气流与秩序锁链在他周身隐现,左眼瞳孔深处,那微缩的混沌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转。
“苏晴,信号干扰范围,覆盖我们前方锥形区域,持续到高度20公里!”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明白!”苏晴眉心的秩序星河光芒流转,一道无形的、扭曲规则的力场以“隼”号为核心扩散开来,如同在密集的电子监控网上泼洒下一片浓墨。
几乎在秩序干扰场展开的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就从地球方向数个隐秘的监控站中响起,但传回的信号瞬间变得雪花一片,无法锁定目标。
“高度100公里!大气摩擦开始!表面温度飙升!”耿炎嘶吼着,艇身开始剧烈震动,外部传感器传回的数据令人心惊肉跳。
“就是现在!”林燊燊(新)猛地睁开双眼,左眼混沌光芒大盛!
他双手虚按在艇舱壁上,一股无形的、带着“拒绝”与“界定”意味的力量透体而出,瞬间在“隼”号突击艇外围包裹上了一层薄如蝉翼、却仿佛隔绝了世界的透明薄膜——界噬领域!
轰!!!
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剧烈的嘶鸣声隔着领域传来,让人牙酸。舷窗外,是足以融化大多数合金的炽热等离子焰流,但它们撞击在那层薄薄的界噬领域上,却像是撞上了一堵绝对光滑、绝对排斥的墙壁,绝大部分的能量和物质被强行“拒绝”、“滑开”,只有极少一部分残留的热量透过领域传递进来,被突击艇自身的散热系统艰难应对。
艇内的温度瞬间升高,但远未达到致命的程度。
“有效!老大牛逼!”耿炎看着屏幕上远低于预估值的热负荷读数,兴奋地大喊,手上操控却丝毫不敢放松。突击艇像一颗逆行的流星,拖着被界噬领域排斥开、形成奇异真空尾迹的等离子焰尾,朝着大地狠狠砸落!
“能量消耗巨大!我最多支撑三分钟!”林燊燊(新)咬牙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左眼传来阵阵刺痛。维持这种程度的界噬领域,对他刚刚恢复的本源是极大的负担。
“三分钟足够了!”耿炎眼神凶狠,“坐稳了!我们要进行‘黑障’突防!”
高度急剧下降,大气越发稠密。剧烈的摩擦使得“隼”号周围的等离子体浓度达到顶峰,形成了阻隔一切信号传输的“黑障区”。这本是飞行器最危险的阶段,但此刻,却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两分四十秒后。
“高度20公里!穿过黑障区!界噬领域解除!”林燊燊(新)几乎是脱力地松开了手,界噬领域瞬间消散,残留的高温和冲击让艇身再次剧烈颠簸。他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左眼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苏晴立刻撤去秩序干扰,她的消耗同样不小,脸色发白。
“锁定农场坐标!全速俯冲!”耿炎接管了全部控制权,操控着“隼”号如同捕食的猎鹰,朝着记忆中的燊燊盆地俯冲而去。
高度不断降低,地面的景物逐渐清晰。
当那片熟悉的、被炎江环绕的盆地映入眼帘时,艇内的三人却同时沉默了。
曾经的燊燊农场,那片被他用生机元液和科学种田技术一点点从“死地”拯救出来的土地,此刻看上去……一片破败!
核心区域的滴灌系统似乎停止了运转,土地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干涸色泽。原本规划整齐、生长旺盛的作物区变得稀疏拉拉,许多地方甚至重新露出了沙化的迹象。中央的晴湖,水位明显下降了一大截,湖岸裸露出发白的盐碱痕迹。
只有最中心那一小片区域,似乎还维持着些许绿色,但也被一圈临时拉起的、带着“秃鹫集团”标识的警戒线围着,几台工程机械停在一旁,虎视眈眈。
曾经的生机勃勃,变成了如今的满目疮痍。
三年!仅仅三年!没有了他持续提供的稀释生机元液,没有了他科学的轮作休耕和精准管理,这片土地正在迅速被打回原形!
林燊燊(新)看着下方那片衰败的景象,左眼深处那丝因消化“肥料”而带来的冰冷宇宙观,与胸腔中翻腾的、属于人类林燊燊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压抑的气场。
他看到了农场边缘那些临时搭建的板房,上面印着“秃鹫资产监管”的字样。看到了几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原本属于他的仓库前。看到了曾经象征着他第一桶金的“红芭蕾”萝卜试验田,如今已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妈的……这帮畜生……”耿炎一拳砸在仪表台上,眼睛赤红。这是他跟着林燊燊一砖一瓦建设起来的地方,如今却被糟蹋成这样。
苏晴轻轻握住了林燊燊(新)冰凉的手,她能感觉到他身体里那股即将爆发的、毁灭性的力量。
“隼”号没有选择在农场核心区降落,那里目标太明显。耿炎操控着突击艇,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和对地形的熟悉,悄无声息地滑翔至农场西北角,靠近苍梧雪山山麓的一处隐蔽山谷中。这里曾经是他预留的紧急起降点之一。
艇身轻轻一震,成功着陆,引擎熄火。
舱门打开,带着雪山清冷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土壤退化后特有的荒芜气息的空气涌入。
林燊燊(新)第一个踏出舱门,脚下是有些板结的土地。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感受着其中几乎枯竭的有机质和残留的强碱性。
曾经,这里在他的努力下,ph值下降,有机质提升,充满了生机。
如今……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荒芜的山谷,投向农场核心区的方向。那双异瞳之中,混沌与秩序的光芒再次缓缓亮起,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深邃。
他深吸一口气,那属于废土仙农的灵魂彻底苏醒,与那历经宇宙级毁灭与新生的意志完美融合。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冰冷的誓言,敲响在了这片濒临死亡的废土之上。
“欠我的,该还了。”
“动我地的,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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