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风带着料峭寒意，卷起地面干燥的沙尘。
林燊燊（新）站在那儿，身形看似与三年前那个清瘦高中生无异，但气质已天差地别。那不是少年人的锐利，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承载了星辰生灭的沉寂。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小世界缓慢而坚定地运转，以及那被镇压的“肥料”残留带来的隐痛与力量。
“老大，怎么搞？”耿炎压低声音，眼神凶狠地扫视着山谷出口的方向，像一头被侵入领地的孤狼，“直接杀进去，把那些杂碎全突突了？”
林枫则更谨慎些，快速操作着一个便携式终端：“我尝试连接农场的内部网络节点，大部分都被物理切断了，但有几个备用传感节点还有微弱信号……反馈数据显示，核心区现在至少有二十名以上的武装安保，配备非致命性武器，但不确定是否有致命火力。另外，拍卖会的临时指挥部设在原行政大楼。”
苏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调整着呼吸，眉心的秩序星河虽然黯淡，却已重新凝聚。她的目光落在林燊燊（新）身上，带着全然的信任。
林燊燊（新）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不是之前那种粗暴的混沌感知，而是更加精细，带着一丝新领悟的“静滞”特性，如同无形的触须，轻轻拂过这片熟悉的土地。
荒芜，干涸，死寂……还有那些外来者身上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贪婪与戒备的气息，如同污点般清晰可辨。
他“看”到了行政大楼里，几个穿着秃鹫集团制服的人正在对着全息投影指指点点，投影上是农场的分割拍卖图。“看”到了仓库门口，两个叼着烟的保安正懒散地踢着地上的土块。“看”到了那被圈起来的、仅存些许绿色的核心试验区，一株蔫头耷脑的“红芭蕾”萝卜母株在干燥的风中微微颤抖。
他的神识在那株母株上停留了一瞬，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消散的熟悉生机——那是他最初注入的生机元液的残留。
就为了这点残留，这些人像秃鹫一样围了上来，要将他的一切分食殆尽。
怒火，冰冷的怒火，在他胸腔里凝聚，却没有烧毁他的理智，反而让他的思维如同绝对零度下的冰晶般清晰。
他睁开眼，异瞳中没有任何情绪。
“不用那么麻烦。”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山谷中回荡，“让他们自己出来。”
说完，他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他抬起右手，对着山谷出口外，农场核心区的方向，虚虚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芒。
但就在他手掌按下的瞬间——
以行政大楼为中心，半径约五百米的区域内，所有的一切，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了。卷起的沙尘悬浮在半空，维持着被吹拂的形态。
人，定住了。大楼里指手画脚的人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仓库门口踢土块的保安抬起的脚悬在半空，脸上懒散的表情凝固。
就连空气中飘荡的细微颗粒，都停止了布朗运动。
不是冻结，而是静滞！
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缓慢”笼罩了那片区域。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千百倍，所有处于范围内的物体和生命，其内部的一切活动——新陈代谢、能量流动、甚至思维——都变得如同蜗牛爬行！
这是林燊燊（新）初步消化那“肥料”后，结合自身混沌秩序小世界本源，对“静滞”特性的一种粗浅应用。范围不大，持续时间不会太长，消耗却极其恐怖。就这么一下，他感觉刚恢复些许的小世界本源又被抽空了一小半，左眼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但效果，立竿见影！
山谷内，耿炎和林枫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看着远处那片突然陷入诡异“慢动作”世界的区域，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部被放慢了万倍的电影。
苏晴的暗金眼眸中也掠过一丝震撼。她能感觉到那片区域规则被强行扭曲、趋于“静止”的恐怖力量。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能量运用，而是涉及到了宇宙底层规则的干涉！
“走。”林燊燊（新）收回手，脸色更白了一分，但眼神依旧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率先朝着山谷外走去，步伐稳定。
耿炎和林枫回过神来，连忙跟上，看着林燊燊（新）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狂热。老大消失三年，回来之后……更变态了！
苏晴快步走到林燊燊（新）身边，轻轻扶住他有些微晃的手臂，低声道：“没事吧？”
“无妨，消耗大了点。”林燊燊（新）摇摇头，目光已经投向那片被静滞的区域，“这点时间，够了。”
当他们四人走出山谷，踏入农场边界时，那片静滞区域的效果正在缓缓减弱。
风重新开始流动，沙尘落下。
行政大楼里，那几个秃鹫集团的人恢复了动作，却因为思维的极度“延迟”，脸上还残留着凝固的错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经历了漫长等待的茫然。
仓库门口的保安，抬起的脚终于落下，却因为身体协调性的“延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刚……刚才怎么回事？”
“我……我感觉好像过了很久？”
“鬼打墙了？”
惊疑不定、带着恐惧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从农场边缘，那荒芜的土路上，缓缓走来的四个人。
为首的少年，穿着不合时宜的、略显陈旧的暗红色唐装练功服，身形单薄，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左眼如混沌深渊，右眼如秩序冰原，只是被淡淡扫过，就让人从灵魂深处泛起寒意。
他身后，跟着一个寸头刀疤、煞气腾腾的壮汉，一个戴着眼镜、眼神锐利的It男，还有一个容颜绝美、气质清冷如冰霜的女子。
“你……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看似小头目的保安强忍着那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色厉内荏地举起手中的电击棍，声音却在发抖。他认出了耿炎，那是农场以前的安保头子！那前面那个……
林燊燊（新）没有看他，目光越过他，落在了行政大楼门口那几个终于反应过来、连滚爬爬跑出来的秃鹫集团负责人身上。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指着林燊燊（新），手指颤抖，尖声道：“林……林燊燊？！你怎么可能回来？！你不是已经……”
“已经死了？”林燊燊（新）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看来，让你们失望了。”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所过之处，那些保安不由自主地后退，手中的武器仿佛成了烧红的烙铁，拿都拿不稳。
“我离开三年，”他停下脚步，站在那片曾经生机勃勃、如今却近乎荒芜的土地上，缓缓蹲下身，再次抓起一把干涩的泥土，在指尖捻动，“你们就把我的地方，糟蹋成这样？”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带着千钧重量，压得在场所有人喘不过气。
那金丝眼镜男强自镇定，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林燊燊！你……你失踪多年，债务逾期！我们依法申请资产拍卖！这是合法程序！你……你想干什么？暴力抗法吗？！”
“法？”林燊燊（新）抬起眼，异瞳锁定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谁的法？秃鹫的法？还是……你们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的法？”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泥土随手撒掉，拍了拍手。
“我不管你们背后是谁，有什么算计。”
“现在，我回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入侵者，最后落在那株蔫黄的萝卜母株上，声音陡然转厉，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所有人脑海：
“给你们十分钟。”
“带着你们的人，你们的东西，滚出我的农场。”
“十分钟后……”
他顿了顿，左眼混沌星璇微微转动，一丝令人灵魂战栗的“凋零”与“界噬”意味泄露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腐朽。
“还留在这里的……”
“就永远变成这片土地的肥料吧。”
话音落下，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荒芜土地的呜咽声，像是在为某些人奏响最后的挽歌。
废土的王者，已然归来。
而他的宣言，简单，直接，不容置疑。
顺者，或许可活。
逆者，皆为肥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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