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清道夫……”
钱老看着监测屏上那密密麻麻的暗金色光点,手里的数据板“啪嗒”掉在地上。
“覆盖密度……每平方公里至少三万只。”璇玑的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鸡,“大气层会被它们吃穿的!这些玩意儿专门吞噬‘异常规则’,地球现在的规则结构——尤其是农场这边——在它们眼里就是发光的大餐!”
天空已经看不见了。
暗金色的飞虫群像一层厚重的金属云,压到离地不足五十公里。它们翅膀振动发出的不是声音,是规则层面的“嗡嗡”共振,震得人脑仁发疼,震得地面砂石跳起半尺高。
“来了!”耿炎嘶吼。
第一波清道夫,俯冲。
不是无序的乱冲,是精准的“手术刀式切割”——每只清道夫的目标,都是农场范围内规则波动最强的点:熔炉井、七星蛊、林燊燊的规则树冠、甚至苏晴体表的秩序铠甲。
它们撞上目标,不爆炸,不撕咬,是“溶解”。
用身体包裹住规则节点,然后体表的暗金色甲壳裂开,释放出高浓度的静寂素溶液,像强酸泼在金属上一样,“腐蚀”掉目标表面的规则结构。
第一只七星蛊——那只铁鹰——被三百只清道夫同时缠上。
三秒。
只用了三秒。
铁鹰百米长的金属身躯,就像蜡烛遇火般融化、蒸发、消失得干干净净。
连点渣都没剩。
“规则抹除效率……100%。”钱老捡起数据板,手指发抖,“这些清道夫不是生物,是规则层面的‘橡皮擦’!被它们碰到的规则结构,会被直接从宇宙里擦掉!”
第二只、第三只……
岩浆巨蟒、冰甲战熊、甲烷麒麟……
七只耗尽行星残骸炼出的七星蛊,在短短三十秒内,被清道夫“擦”掉了六只。
只剩最后那只半透明水母,因为体型最小、规则波动最弱,还在虫群缝隙里艰难闪躲。
但躲不了多久。
因为更多的清道夫,正朝着熔炉井冲去。
那是农场规则波动的“心脏”。
“井壁撑不住!”璇玑尖叫,“清道夫的溶解液能渗透规则结晶!井壁厚度每分钟减少三米!照这个速度,十五分钟后,炉心会暴露!”
熔炉井深处。
林燊燊的规则树冠,此刻已经被清道夫包裹得像个金色的茧。
每秒钟都有上千只清道夫撞在树冠上,释放溶解液。
树冠表面的水晶叶片,一片片枯萎、脱落、消失。
但他没动。
树冠深处,传来他平静的声音:
“消化速率……每分钟七百只。”
“太慢了。”钱老急道,“清道夫总数十亿!你每分钟消化七百只,要消化到宇宙热寂——”
“那就提速。”林燊燊打断他。
树冠突然“炸开”!
不是崩碎,是“分裂”。
主干裂成七根,每根分枝顶端,都“长”出一张嘴——由规则结晶构成的、布满尖齿的巨口。
七张巨口同时张开,对准空中密集的虫群——
吸气。
不是吸空气。
是吸“规则”。
恐怖的吸力从七张口中爆发,离得最近的数万只清道夫,像被卷入漩涡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拽向巨口!
巨口合拢。
咀嚼。
咔嘣、咔嘣……
令人牙酸的规则碎裂声,从树冠深处传来。
被吞掉的清道夫,在巨口内部被瞬间碾碎、分解、转化成纯粹的规则养分,顺着树干内部的“血管”,输送到熔炉井深处的炉心。
“消化速率……每分钟十二万只!”璇玑看着飙升的数据,眼睛瞪圆,“但……炉心温度在暴跌!清道夫的规则结构太‘冷’了,全是静寂素,消化它们需要消耗大量热能——”
“那就加温。”林燊燊的声音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苏晴,帮我个忙。”
“说。”
“用你的秩序之力……给我的炉心,点把火。”
苏晴一愣,随即明白了。
她纵身跃起,暗金色秩序之力在背后凝结成一对光翼,冲向熔炉井。
井口周围,清道夫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涌向她。
“滚!”
苏晴怒喝,秩序之力化作万千光刃,旋转斩出!
光刃所过之处,清道夫像麦子般被收割——秩序之力是纯粹的“创造规则”,正好克制清道夫的“静寂规则”。
清出一条路,苏晴一头扎进熔炉井。
井壁内部,温度已经降到不足一千度——被吞进来的清道夫残骸,像冰块一样在吸收炉心的热量。
炉心中央,七颗行星规则精华还在旋转,但转速明显变慢,光芒黯淡。
“怎么点火?”苏晴在意识里问林燊燊。
“用这个。”林燊燊的意识传来一段信息流。
信息流里,是一套复杂的规则“点火”程序——用秩序之力刺激行星精华,引发规则层面的“链式反应”,产生堪比恒星内核的高温。
苏晴闭上眼,眉心暗金色星河彻底炸开!
秩序之力不要钱似的涌出,灌入七颗行星精华。
第一颗,铁核精华,亮起炽白色。
第二颗,硅酸盐精华,亮起橙红色。
第三颗……
七颗精华同时被“点燃”,释放出的光与热,瞬间将炉心温度从一千度,推回六千、八千、一万——
然后,突破极限。
“炉心温度……一万五千度!”钱老看着炸掉第五台温度计,声音嘶哑,“而且还在升!规则层面的高温,不是物理温度!这已经够‘蒸熟’清道夫了!”
效果立竿见影。
树冠七张巨口的消化速率,再次飙升。
每分钟十二万只,变成二十万、三十万、五十万……
被吞进来的清道夫,在高温炉心里连三秒都撑不住,就被彻底分解成规则养分。
但这些养分,林燊燊没吸收。
他控制着树冠,把养分全部“吐”了出来。
不是吐回大气。
是吐向……地球本身。
金绿色的规则养分,像一场温柔的雨,从树冠洒落,渗入大地。
所过之处,被清道夫溶解液腐蚀过的焦土,开始“愈合”。
不是重新长草,是规则层面的修复——土壤恢复肥力,空气净化污染,甚至连那些被擦掉的七星蛊残骸,都在养分滋润下,重新凝聚成微弱的规则光点。
“他在用清道夫的尸体……修复地球!”影子看懂了,“清道夫是母巢的规则清洁单位,体内的静寂素纯度极高。林燊燊消化它们,提取出最纯净的规则基础粒子,然后反哺给地球——这是在用敌人的骨头,补自家的墙!”
天空中的清道夫群,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它们开始改变策略。
不再无脑俯冲送死,而是开始“结阵”。
数以亿计的飞虫,在空中排列成复杂的几何图形——三角形、六边形、甚至多面体。
每个图形中央,都凝聚出一颗暗金色的“规则核心”。
核心开始旋转,释放出恐怖的吸力——
不是吸物质,是吸“规则波动”。
它们在试图“抽干”农场范围内的规则能量,让林燊燊的熔炉失去燃料!
“规则真空!”钱老脸色大变,“这些玩意儿在制造规则层面的‘低气压区’!炉心的能量在往外泄!”
熔炉井深处,炉心的光芒果然开始黯淡。
温度从一万五千度,暴跌回八千、五千、三千……
“它们学聪明了。”林燊燊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情绪,“但还不够聪明。”
树冠突然停止吞噬。
七张巨口合拢,树冠收缩,重新变回人形。
水晶身体的林燊燊,从熔炉井深处缓缓升起。
他左眼混沌星璇,右眼秩序符文,此刻都在逆向旋转。
“既然你们想抽……”
“那我就让你们……”
“抽个够。”
他张开双臂。
不是防御姿态,是完全敞开的“拥抱”。
全身的规则波动,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释放!
金绿色的光,像超新星爆发般,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冲上天空,主动灌入那些清道夫结成的规则核心!
“他在主动输送能量!”璇玑尖叫,“疯了吗?!那些核心会把他吸干的!”
“不。”影子盯着监测画面,兜帽下的眼睛亮得吓人,“他在……下毒。”
画面里,清道夫结成的那些规则核心,在吸收林燊燊释放的能量后,颜色开始变化。
从暗金色,变成暗金色与金绿色交织,最后……彻底变成金绿色。
然后,核心的旋转方向,逆转了。
从“抽取”,变成了“喷射”。
喷出的,不是林燊燊的能量,是经过熔炉“加工”过的、混入了“生机病毒”的……
“反向静寂素”。
噗噗噗——!
数百颗规则核心同时炸开!
反向静寂素像瘟疫般扩散,沾染到的清道夫,身体表面的暗金色甲壳迅速褪色、软化、然后……开始“生长”。
不是长出血肉。
是长出植物的根须、叶片、甚至花朵。
一只清道夫,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一朵飘在空中的、金属质感的花。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规则污染……反向感染!”钱老激动得语无伦次,“林燊燊把自己的规则特性,混在能量里喂给清道夫,让它们从‘清洁单位’变成了……‘播种单位’!”
天空中的暗金色虫云,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绿化”。
清道夫们互相感染,一只变花,花释放花粉感染十只,十只变百只……
短短三分钟,超过三亿只清道夫,变成了漂浮在空中的金属植物园。
而剩下的清道夫,开始逃。
它们想撤出大气层,想飞回母巢身边。
但太迟了。
那些金属花朵,突然集体“绽放”。
花瓣炸开,释放出金绿色的孢子云。
孢子云追上逃跑的清道夫,黏在它们身上,生根、发芽、开花……
连锁感染,彻底失控。
十亿清道夫,在十分钟内,全军覆没。
天空重新露出蓝色。
但蓝色之下,悬浮着一片覆盖整个北半球的、由金属植物构成的……“空中森林”。
森林在阳光下泛着七彩流光,美得不真实。
林燊燊从空中缓缓降落,水晶身体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刚才那波能量爆发,差点把他自己搞崩了。
但他站稳了。
右眼盯着天空中的金属森林,左眼转向太阳系边缘那颗暗金色的巨茧。
“礼尚往来。”
他轻声说。
“你的清道夫,我收下了。”
“现在……”
“该你还礼了。”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
暗金巨茧表面,那只纯黑色的巨眼,缓缓“眨”了一下。
然后,眼睑合拢。
巨茧开始……“下沉”。
不是离开,是朝着太阳系内部,朝着地球轨道,缓缓移动。
移动的同时,茧体表面裂开无数道口子。
口子里,涌出的不再是清道夫。
而是一团团不断扭曲、变幻形态的……
“规则肿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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