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戳中要害,那些账本都是书绾之前熬夜整理出来的,标注着每个族人经手产业的异常。
当天下午,解雨臣就带着黑瞎子调教出的两个保镖去了公司,七个不安分的管理人员被当场撤职,手里的产业凭证被尽数收回,连办公室的私人物品都被保镖拦着不许带走。
全程他没哭闹一句,甚至在裁掉那个挪用公款的高管时,还淡定地啃了口张起灵给他留的桂花糕。
黑瞎子想到这儿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子的狠劲倒有几分书绾的影子,却比书绾更不留情面。
也难怪剩下的族人只敢在背后嚼舌根,真见了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倒是老宅后院那两条金鳞锦鲤,日子过得比这些族人舒坦多了。
那是书绾病前特意托人从江南运来的,解雨臣记着姑姑的话,每天放学必去喂锦鲤饲料。
还吩咐佣人每周换一次池水,夏天怕鱼热着,竟让人在池塘边架了遮阳棚。
有次某个族人的小孩偷偷捞了条鱼玩,被解雨臣撞见,硬是让对方家长买了十倍价格的鱼粮赔罪,还罚着在池塘边守了一下午。
后来族人们路过池塘,都得绕着走,生怕惊扰了这两位“祖宗”。
越野车停在三清观山脚下,黑瞎子拎着提前准备的茶叶和糕点,顺着石阶往上爬。
“陈道长,瞎子我来看你咯!”黑瞎子吊儿郎当地倚在道观门框上,手指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笑得痞气。
“你小子来看我?鬼才信。”陈道长叼着个红富士苹果,咔哧咬下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眼睛却精准地戳穿他,“说吧,又来给我找什么麻烦?”
被拆穿了心思,黑瞎子也不尴尬,直起身凑过去,语气难得正经了几分:“帮我瞅瞅我家媳妇儿,都快睡半年了。也不是一直昏着,就是每天勉强吃口饭,倒头就睡,大夫们轮番来看,都只说没毛病,让歇着。”
“你媳妇?”陈道长挑眉,上下打量他两眼,把啃剩的苹果核一扔,拍了拍身上的灰,“行吧,算你小子有福气,老朽就随你走一趟。”
小老头转身进屋翻出个布包袱,胡乱塞了两身素色道袍,拎着就往外走。
到了山脚下,陈道长看着那辆锃亮的越野车,眼睛一亮:“可以啊你,这是攀上个富贵人家?”
“那可不,富得流油!”黑瞎子拉开副驾门,拍了拍座椅,“你这趟要是能给她看好了,你这三清观,往后一辈子都不愁吃穿。”
陈道长刚坐稳,还没系好安全带,黑瞎子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嗖”地一下冲了出去,吓得老道赶紧抓住车顶扶手。
骂道:“你急着投胎啊?别回头小姑娘没看着,咱俩先交代在半道上!”
黑瞎子嘿嘿一笑,方向盘打了个漂亮的弧度,车速却没减:“急着让你救我家媳妇儿,晚一秒都怕她多遭罪。”
陈道长被颠得赶紧抓住扶手,啃了一半的苹果差点飞出去,瞪他一眼:“毛躁!救人哪能急功近利?你这媳妇的毛病,听着就邪门,多半不是寻常的身子亏。”
黑瞎子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语气沉了沉:“我知道,大夫看了无数次,都只说让歇着,可她越歇越瘦,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车子一路疾驰,不到两个时辰就冲进了解家老宅的大门。张起灵早已站在门口等候,看到车来,立刻迎了上去。解雨臣也跟着跑出来,小脸上满是期待,紧紧盯着车门。
陈道长刚下车,就被老宅里沉静的气场裹住,他眯着眼睛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正屋的方向,捻着胡须道:“这宅子风水没问题,就是……透着股子死气,被一股活气硬生生顶着,累得慌。”
黑瞎子连忙引着他往书绾的卧室走:“您说的活气,是不是我家媳妇儿?”
陈道长没应声,走进卧室,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书绾。她面色苍白,睫毛纤长,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却依旧显得单薄。
陈道长走到床边,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闭上眼睛凝神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睁开眼,脸色凝重:“她这不是累的,是身体里藏着东西,在吸她的精气神!”
黑瞎子和张起灵同时绷紧了神经,解雨臣也攥紧了拳头,小声问:“道长,能治好吗?”
陈道长走到书绾床前,眉头越皱越紧。指尖悬在她鼻尖三寸处,感受着那缕若有若无的气息。
再端详她苍白却隐有光泽的面相,心中暗惊:这丫头的来历,绝非凡俗。
他转身走到黑瞎子身边坐下,神色带着几分难言之隐:“你家的大人在吗?这事,恐怕和你家大人有关。”
“师父。”解雨臣立刻看向黑瞎子,小脸上满是焦灼。
“九爷来了。”黑瞎子耳尖一动,听见了走廊里沉稳的脚步声。
解雨臣连忙坐回书绾床边,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姑姑的嗜睡,会和爷爷有关系?
“陈道长,不知我家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解九爷人还没完全进屋,急切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这半年,书绾每天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刨去吃饭的片刻,剩下的时间全用来部署解家的安保、清理族里的探子,硬生生把解家打造成了固若金汤的堡垒,却也让整个老宅透着股压抑的死气。
他好不容易盼回亲生女儿,却眼睁睁看着她毫无预兆地倒下,这份煎熬,几乎压垮了这位九门里的智多星。
陈道长看了一眼解九爷,又扫过一旁神色不安的解雨臣,轻轻叹了口气:“九爷,这孩子是不是之前让人看过面相?当时那人说的是什么,不知能否告知?”
解雨臣一听这话,不等爷爷开口就猛地站起来:“是‘贵人不贵己’!是不是我影响了姑姑?”
他眼神决绝,仿佛只要陈道长点头,下一秒就会把自己放逐到离姑姑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你坐下。”陈道长挥了挥手,“她嗜睡,对她自己而言反是好事,能暂避凶险。但她能不能醒,确实和你爷爷有关。”
解九爷在陈道长对面坐下,看着他眼底那抹惋惜的神色,心中早已透亮。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道长,是我影响了她,还是说,她只能等某些事情发生后才能醒?”
前半句是自忖——他隐约猜到,是自己的生机被书绾暗中渡了过来。
除夕过后,他本已衰败的身体突然有了春日复苏的迹象,现在想来,正是书绾开始嗜睡之后的事。
这位九门棋通天,什么都能猜到,唯独不愿相信,自己的苟延残喘,是以女儿的沉眠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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