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从密道缝隙退出来,动作很轻。他走到洞口边,拨开藤蔓,朝阿渔和苏弦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
阿渔马上蹲下,把背上的骨琴放下,一只手扶住昏迷的苏弦。她的手指刚碰到琴,琴身就震了一下。
“祭坛上有三个人,都穿着黑袍,戴着骨面具。”陈默压低声音说,“中间绑着一个老妇人,白发,还没醒。冰心戒在右边那个人手里。”
阿渔看着他:“是你之前听那少年说的奶奶?”
“应该是。”陈默点头,“我没看清脸,但位置对得上。他们已经开始仪式了,有敲击声,还有念咒。”
苗山坐在一旁,双手抱着膝盖。他手腕上的紫斑已经蔓延到小臂。听到这些话,他身体抖了一下,但没抬头。
陈默问他:“你说他们是叛徒,可你没说他们为什么反叛,是谁带头的?”
苗山的手指抠进泥土里,声音干涩:“……不是所有人都想造反。有些人是被骗了。”
“被谁?”陈默问。
苗山喘了口气,像是不想说。几秒后,他才低声说:“一个月前,来了个穿黑袍的人。他自称‘渡厄使’。他说旧时代要结束了,巫族守着骨戒没有意义。只有献出骨戒,唤醒地底的‘心母’,才能让南疆重生。”
阿渔皱眉:“心母?那是什么?”
“没人见过。”苗山摇头,“只知道它在万蛊窟最深处。那人说,它靠吃人的恐惧长大——越害怕,它就越强。他还说,只要打开地脉,就能让死人复活,病树开花。”
陈默盯着他:“所以他答应让你父亲回来?”
苗山猛地抬头,眼里有泪光,又很快低下头。“我知道不可能……可有人信了。我奶奶不肯交戒指,他们就说她是阻碍进步的老东西。那天晚上,他们冲进屋子,把她拖走,还杀了两个护院。”
阿渔小声问:“那‘噬心蛊阵’是怎么回事?”
“月圆之夜,要用一百个孩子的恐惧当引子。”苗山声音发抖,“他们在祭坛下面挖坑,把孩子关进去,让他们哭、让他们怕。等情绪够了,就启动阵法,抽走他们的精魄喂给‘心母’。”
陈默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咔的一声。
阿渔忽然伸手抓住苗山的手腕。她眉头一皱:“你的命丝……跳得不对。”
苗山猛地抽手,动作太急,撞到了石壁。
“别动。”阿渔没松手,“龙族血脉对邪物很敏感。你靠近那个东西时,体内血脉有了反应。这不是普通的蛊毒,是别的东西。”
苗山嘴唇发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中了命丝蛊,他们用这个控制我。”
“命丝蛊不会引起血脉共振。”阿渔盯着他,“你体内有别的东西,在回应那个‘心母’。”
这时,苏弦背上的骨琴又震动了。这次更厉害,琴身裂缝渗出一点光,像血一样慢慢流出来。阿渔回头看了眼。
陈默也看到了。他蹲下,指尖碰了碰琴面——有点热,不烫,但像发烧一样一直发热。
“这琴一直在响。”他看着苗山,“从你出现开始,它就在震,震动的节奏和你心跳一样。”
苗山脸色变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向导!我只想救我奶奶!”
“那你为什么要躲?”陈默走近一步,“一开始不说实话,现在又吞吞吐吐。你知道的比你说的多得多。”
“我说了!”苗山喊了一声,马上意识到不对,压低声音,“我能说的都说了!再往前就是死路!你们根本不明白那个‘渡厄使’有多可怕!他能让枯藤开花,能让瞎子看见鬼影!他不是人!”
陈默没动。他看着苗山的眼睛,发现他的瞳孔晃动,不像正常人那样稳定。
“你见过他?”陈默问。
苗山沉默几秒,终于点头:“见过一次。他在给人治病。那人已经死了半天,他把手按上去,尸体突然睁眼,说了一句话……然后活了过来。”
“说了什么?”阿渔问。
“他说……‘心母饿了’。”
空气一下子变冷。
陈默低头看自己的手。左眼下骨纹还在发热,不是疼,是一种提醒。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他问。
“那天晚上,他们抓我去试药。”苗山声音低下去,“把一种虫放进我血管里,说是‘心母之子’,能让我听见它的声音。我撑了三天,趁换班时逃了出来。但我走不出南疆,命丝一直连着我。直到遇见你们……我以为你们能帮我。”
阿渔松开他的手腕。那紫斑颜色更深了,边缘开始发黑。
“你体内的东西没死。”她说,“它在等机会。”
苏弦的骨琴又震动了。这次,裂缝流出一道细光,像血线滑落,滴在石头上,发出“滋”的一声。
陈默伸手接住下一滴。光落在皮肤上,有点麻,像电流划过。
“这琴认得你。”陈默看着苗山,“它不是无缘无故震动的。苏弦虽然昏迷,但他的传承还在起作用。八骨将之间本来就有联系,骨尊留下的东西不会随便指向一个人。”
苗山往后退:“我不知道什么八骨将……我只知道自己是谁的孙子!”
“可你不是普通巫族。”陈默站起来,“你能找到骨哨的位置,能避开蛊阵,还能说出北斗九坑的走法。这些不是采药人懂的东西,是大祭司才传的秘术。”
苗山不说话。
阿渔轻声说:“他在害怕。不只是怕死,是怕自己变成某种东西。”
陈默看向祭坛方向。夜风吹进来,带着腐草和铁锈的味道。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如果‘渡厄使’真能让人复活,为什么要布这么大的阵?”陈默问,“为什么要骨戒?为什么非得月圆之夜?”
“因为那不是复活。”阿渔说,“那是吞噬。他用恐惧喂养那个东西,让它变强。所谓的神启,其实是寄生。”
苗山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心母’本来就是巫族供奉的神?只是后来被封印了?”
“那就更不对了。”陈默冷笑,“真正的神,不会靠吃孩子的恐惧活着。”
他转身,重新绑紧剑匣。铁链的声音在密道里回响。
“我们现在有两个任务。”他看向阿渔,“一是救出老妇人,二是查清‘渡厄使’是谁。但在那之前,我们必须确认身边有没有问题。”
阿渔明白他的意思。她看了眼苗山,又看了眼地上的骨琴。那一滴光还没消失。
“他不能离我们太近。”她说。
“我不走!”苗山猛地站起来,“我说了实话!你们不能丢下我!”
“没人要丢下你。”陈默盯着他,“但你必须说实话。你体内的东西,是不是已经醒了?你还能听到‘心母’的声音吗?”
苗山张嘴,说不出话。
他的右手突然抖了一下,手指轻轻划过左手手腕,正好压在紫斑最深的地方。
就在这一瞬间,苏弦的骨琴剧烈震动,裂缝里的光猛地一闪。
陈默看到了。
他一把抓住苗山的手腕,翻过来——紫斑变了。不再是斑块,而是变成了符文一样的纹路,正往肉里钻。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陈默问。
苗山呼吸急促:“我是苗山……我是苗阿婆的孙子……我要救她……”
“那你告诉我。”陈默声音很低,“你最后一次见你奶奶,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苗山愣住了。
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睛开始失焦,手指抽搐,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声音。
阿渔立刻后退,把苏弦往墙边拉。
陈默还是没松手。他看着苗山的脸,看到他瞳孔深处闪过一道暗红的光。
骨琴发出一声短响,像警报。
苗山身体一僵,扑通跪下,双手抱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走……快走……”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它要醒了……它要通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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