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一纸批文,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直接劈在了黑江省的省委大院。
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连夜出发,车轮子碾在土路上,颠得人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却没人敢让司机慢一点。
当这辆车卷着漫天黄土,疯了似的冲进安丰县城时,县长老刘和钱主任已经带着一帮干部,在县政府门口翘首以盼,脖子都快伸成了长颈鹿。
车门推开,一个穿着四个兜中山装,满脸严肃的中年干部跳了下来,手里捧着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文件夹,神圣得如同捧着圣旨。
“哪位是王昊同志?”来人开口,嗓音洪亮。
县长老刘和钱主任一个激灵,赶紧迎上去,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领导,王昊同志他……他身体不适,在家里休养。”老刘满头大汗地解释。
那干部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毫不意外,直接打开文件夹,当着所有人的面,展开了那份足以载入安丰县史册的文件。
“经中央研究决定,为探索社会主义建设新道路,解放生产力,兹批准,在黑江省安丰县靠山屯及周边规划区域,成立‘红旗经济技术开发特区’!”
“什么区?”
“特区!跟别人不一样的区!”
周围的干部们一阵骚动,个个伸长了耳朵。
那干部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该特区享有高度的行政、财政及人事自主权!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大胆创新,先行先试!”
高度自主权!
这几个字,像一颗颗炸弹,炸得老刘和钱主任头晕眼花。
这不就是王昊之前画的那个圈吗?真成了!
“另,任命王昊同志,为‘红旗特区管理委员会’,名誉主任。”
“啥玩意儿?名誉主任?”钱主任没忍住,脱口而出。
名誉的?就是挂个名,没实权的?
老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也是一片迷糊。这算哪门子任命?京城的大佬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干部合上文件,郑重地交到老刘手里,又指了指车斗里用红布盖着的另一个大家伙。
“这是委员会的牌匾,你们亲自给王昊同志送去。我的任务完成了。”
说完,他便上了另一辆车,绝尘而去,留下了一地呆若木鸡的安丰县干部。
消息传回靠山屯,比燎原的野火还快。
钱主任站在大队部的土坯房顶上,对着铁皮大喇叭,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嘶吼。
“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咱们靠山屯,成立特区啦!王昊,当主任啦!”
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聚集在打谷场上,一个个仰着黑黝黝的脸。
“钱主任,啥叫特区啊?”一个胆大的后生喊道。
“特区就是……”钱主任卡壳了,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但他灵机一动,换了个最通俗的说法,“特区就是,以后这片地,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就咱们王主任说了算!想种啥种啥,想吃啥吃啥!”
“噢——!”
人群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他们听不懂什么高深的词汇,但“王昊说了算”和“想吃啥吃啥”这几个字,他们听得明明白白!
“那是不是以后顿顿都能吃肉了?”
“王主任万岁!”
整个靠山屯,陷入了一场狂欢。
县长老刘和钱主任,带着几个精壮的后生,抬着那块沉甸甸的巨大牌匾,亦步亦趋地走向王家大院。
那牌匾金底红字,刻着“红旗经济技术开发特-区管理委员会”,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睛疼。
他们走到王家院门口,却都停住了脚步。
只见后院那棵老槐树下,王昊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专属躺椅上,苏婉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正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
王昊微微张嘴,把葡萄含进去,还舒服地哼唧了两声,那副懒散惬意的模样,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老刘和钱主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到了一丝敬畏。
这才是高人啊!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
“王……王主任。”老刘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地开口。
王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上头的批文下来了,这是……这是牌匾,您看,是挂在院门口,还是……”
王昊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一条缝,瞥了一眼那块金光闪闪的牌匾,嫌弃地撇了撇嘴。
“红配金,俗气!拿走拿走!”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
“别杵在我家门口,挡着风水,还影响我晒太阳。去,挂到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上去,那么大个,说不定还能吓唬吓唬野狼。”
“……”
老刘和钱主任当场石化。
这可是权力的象征啊!是京城御赐的牌匾!到了他这儿,就成了个吓唬狼的摆设?
他们心中的那点迷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崇拜。
看看!看看人家这境界!
视权势如粪土!把金字招牌当赶狼的工具!
这已经不是不慕权势了,这简直是把权势踩在脚底下摩擦!
“高!实在是高!”老刘在心里默默地给王昊竖起了大拇指。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办!”钱主任连连点头哈腰,招呼着后生们,真就抬着牌匾往村口去了。
当晚,王家大院再次灯火通明。
院子里支起了几口大锅,炖着从系统里摸出来的猪肉,香气飘出了几里地。
林晚晴、赵嫣然、柳眉几个女人,忙里忙外地张罗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不真实的兴奋。
她们的“独立王国”,真的成了!
王昊被一帮村里的长辈和干部轮番敬酒,来者不拒,喝得是满面红光,舌头都大了。
宴席散去,夜深人静。
王昊摇摇晃晃地回到后院,一把就从后面抱住了正在收拾碗筷的苏婉。
浓烈的酒气混着男人身上独特的味道,一下子把苏婉整个包围。
“媳妇儿……”他把沉重的脑袋搁在她的肩窝上,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当家的,你喝多了。”苏婉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脸上却烧得厉害。
“没多!”王昊大着舌头,在她耳边得意地宣布,“嗝……媳-妇儿,以后……以后这片地,这山,这水,就是咱家的了!你想在地上打滚都行!”
他好像觉得这个比喻特别好,自己先嘿嘿笑了起来。
“你想种花,咱就把后山全种上花!你想养鱼,咱就把那条河给包了!谁敢说个不字,老子让他去跟野狼讲道理!”
苏婉被他这粗俗又霸道的话逗得又羞又想笑,心里却像是被灌满了蜜糖,甜得发腻。
她转过身,扶住摇摇欲坠的男人,看着他那张醉醺醺却又无比满足的脸,那双美丽的杏仁眼里,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忧愁和不安,只剩下无尽的甜蜜和崇拜。
她的男人,真的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一片无人敢扰,可以让她肆意“打滚”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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